以用手測度,憑心衡量。他認定長生肖似皇帝的面容必有緣由,卸去假相後的那張臉,會有他熟悉的氣息。
照浪焦躁地在屋裡巡走,挑開窗戶,日頭烈烈到了午時。他忙叫人備膳,左右忙亂了一陣,回首見著鏡心手下越見清晰的面容,按下急切的渴望,鎮定著端起一杯茶。
纖指玉裁,妙手寫真,當鏡心抽開手掌,琪樹終於換上了新顏。照浪定睛看後,手中茶碗不經意潑出水來,愕然指了他道:“這是……”
此時,與海棠巷隔一條街的杏花巷麟園外,黑油大門緩緩洞開,出迎的兩人一個朱袖籠金,一個飛鳳插鬢,竟是紫顏與側側。臨門處停了一輛丹漆青頂車,帳簾一掀,走下兩個華服男子,領頭的正是螢火。身後那人身形高大,面目盡被胡帽與濃須遮擋,瞧不真切。
待眾人進了宅院內,過了穿堂,進了正屋,那人徑直大剌剌坐上官帽椅,染霜的兩鬢虎翼燕然,雙目含威地道:“照浪呢?叫他來見我!”
紫顏朝他一笑,衣袖與笑意一齊飛揚,翩翩然宛如乘雲。
“王爺應知他被遣在玉觀樓,此刻脫不開身,晚間即可一見。來日方長,請王爺先沐浴更衣。”
熙王爺看了他兩眼,驚訝的神色一閃即過,笑道:“他幾時蒐羅到你這般人物?你叫什麼?”
“在下紫顏,沉香子之徒。”
熙王爺笑容頓收,事不關己似的道:“聽說沉香大師走了很多年。”既無悲慼,也無慶幸,一臉久經官場的世故。紫顏不動聲色地道:“王爺也走了多時,真是辛苦。”熙王爺聽他有譏諷之意,勃然欲怒,瞥見他暗金色的眸光如電,生生忍住了,拂袖起身道:“帶我去更衣!”
螢火迎上來,面無表情地接了他去。熙王爺逃離了紫顏的視線,舒了口氣,只覺那風姿卓然的男子心腸甚硬,怕是不好對付。他躊躇地走入了內室,大理石插屏後放置了一隻香柏木浴桶,煮了蘭草和菊花的香湯悠遠沁心。
螢火在外伺候,熙王爺解衣泡在桶裡,眉眼像沾水的葉芽漸漸舒展。氤氳香氣令連日來的緊張情緒鬆弛開來,四體百骸在柔滑濃郁的水中彷彿浮萍失去重量。
自從北逃去了蠻荒之地,他晝夜不得安歇,像奔走的螻蟻為果腹生存勞碌。有時想到這輩子要埋骨在羌胡之地,一縷魂魄去國離鄉終不得還,平素目空一切的心深懷了恨意。
唏噓嗟嘆了一陣,熙王爺自憐自艾的心情逐漸平復。想到此刻仍需藉助眾人之力,不由對了屏風後的螢火慷慨笑道:“這一路功勞以你為首,等我重歸廟堂,想要什麼賞賜,只管痛快說來。”
屏後沉默良久,熙王爺看著屏風芯板上垂翼飛獸的浮雕,暗罵螢火不識抬舉。驀地,聽到一絲沉痛的語音像從幽遠的過去傳來,“我兄弟死在王爺號令下的有幾百人,王爺願為他們償命麼?”熙王爺頓覺有一絲寒意從浴湯裡滲出來,牙縫裡擠出冷笑,不知接什麼好。
螢火聽得水聲瑟瑟,冷漠地嗤笑道:“王爺寬心。先生吩咐過,我不會動你分毫。”
熙王爺索然無味,惶然洗過身軀,浴後換過織金蟒衣,束好衣冠,訕訕走出來道:“照浪識人有術,我自然放心。”螢火強壓心中仇恨,波瀾不驚地侍立在旁,不再發一言。
熙王爺步入堂屋時,側側別過臉去避在一邊。螢火瞥見她眼底的黯然,知這人的出現勾起太多往事。紫顏迎上來,請熙王爺坐了,偏他見側側生得標緻娉婷,哂笑道:“這位娘子是……”
“家父沉香子。”側側咬牙說道。
熙王爺三次碰壁,暗暗蹙眉,猜度照浪打發他們來的用心。紫顏也不解釋,任他疑神疑鬼地胡思亂想,笑道:“王爺車馬勞頓,待休息半日,晚間城主來時再做計較。”
熙王爺辨析三人神情,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