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能大睡三日,才知道做醫師的苦,相比昔日焚香易容的閒雅,簡直有天壤之別。
兩人互訴苦楚時,諾汗突然遣人來說:“珠蘭唐娜會動了,她說要謝謝三位。”卓伊勒聽了立即跳起,拔足奔去,皎鏡好笑地望了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長生為那個孤零的小女孩複診,高燒退了不少,她的神智恢復清朗,怯怯地告訴他,她叫米莎。她扭過頭告訴奶奶,有人來看她,老人笑笑,親切地叫長生:“瓦夏,來,阿媽做了飯。”米莎忍不住哇地哭了,那是她死去父親的名字。
長生無法抑制悲傷,生老病死,無能為力。他藉口要用晚膳,虛弱地與皎鏡共同離開。從來沒有如此心力交瘁,彷彿面對難以戰勝的強敵,再怎麼拼命也是枉然。要不是紫顏當初逼他讀那麼多書,他也不會遍閱醫學典籍,通曉常見藥物。可是醫道若想大成,比易容術更難,治不完的絕症難病,不可能時時藥到病除。
“大師,”他哀哀地問皎鏡,“就算治好了這裡的人,還有更多的人得病,我們救得過來嗎?”
皎鏡邪異的雙眼閃過銳利的精芒,“長生,你為什麼要學易容術?”
為什麼?為了繼承紫顏掌下的妖嬈絕技,還是為了一窺詭秘命運的堂奧?起初,他像是被牽引的皮影,被拖至紛繁起伏的戲臺,沉迷但不知所以。如今,易容術成為血脈相連的一部分,他忘了緣由,如呼吸一般自然,給他一張臉,就以此為底,勾勒最適宜的畫卷。
“我……”長生不禁撫摸他早已死去的容顏,苦笑道,“為了活命。”
“對,為了活下去。醫者,從來都是鬥士,不死不休。”皎鏡說得平靜,沒了平日嬉笑的神情,彷彿拈花微笑,“如果沒有普救眾生的大志願,不能為良醫。”他定定地看著長生,目如刀鋒,“你修習易容術也是如此,究竟為什麼要學,為了誰學?”
為了誰?長生知道,他不是為天下人。
而醫者,若不是為天下人,則鬥不過諸多疾病。那些有名目沒名目的急症奇症,比蟲蟻更多,庸庸碌碌的醫者,又怎能破開重重迷繭,直指本源看到真相?一誤誤終身,一朝看錯,害的常常不止病人一個。
長生悚然而驚,冷汗淋漓,不知如何回答。他看到自身的渺小,可卑微的一條命,是他的全部,故而憐惜吝嗇。
“庸醫治一人,便殺一人。沒有大慈悲,沒有大魄力,豈敢為醫?”皎鏡字字犀利,聽得長生驚惶,“用藥時刻會錯,如用兵臨敵,沒有不敗的將軍,生死關頭,間不容髮,你可敢下藥救人?”
長生汗顏,易容與行醫相若,卻能容得他緩上一緩,不必如催命也似,要他立地成佛。卓伊勒走的這條路,比他更難,翻掌間生死立判。要怎樣的毅力,才能一顆平常心,不畏那千險萬難?
“無論何時,我都不會死心,就算是死人剛斷氣,我也會竭盡全力,從閻王那邊把人拖回來。”皎鏡嘿嘿一笑,邪氣的眼看似妖魔,森然說道,“你有沒有這個勇氣,向老天爺要人?”
長生的心突突地跳。有,他以為紫顏死時,恨不能以身相代。如果那時,他可以衝進地府救出紫顏,他會毫不猶豫。他驀地明白了皎鏡的用意。
能以此心,待天下人,則可為良醫。憐己及人,醫者父母心,說來簡單,殊為不易。
長生鼻子一酸,對皎鏡肅然起敬。相比之下,他自己只知醫理醫案,卻不明醫道為何。他的易容術縱然神似紫顏,也缺了致命的一角,他的心志並沒有想象的堅定。
“大師,我……懂了。”他忽然看到了無盡的虛空處,川流不息的世人,他們來了去了,為求一張好容顏。他須直視他們的內心,窺測他們的命運,用易容術覆雨翻雲。
長生恍然一笑,如有所悟。皎鏡在他肩頭猛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