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揖,卑恭已極。
鐵蛋不禁好笑,心忖:“倒像咱們就要被派作那座廟裡的住持一般。”
與那青年和尚對望一眼,並肩走上臺階,只見外面天色已暗,隨行人眾也不舉火,摸著黑,小偷也似東拐西彎,穿過一座偌大庭院,來到一個三面臨他的水榭之前。薛聳、狄升輕輕推開門扉,示意二人進去。
鐵蛋一挺胸脯,當先邁步入房,但見房內燈火輝煌,正中央擺著一個大圓桌,桌上三副杯筷,卻還未開始上菜,靠裡面放著一張大床,幃幕低垂,瞧不見床上有些什麼東西。那青年和尚也跟了進來,薛、狄二人便將房門“卡”地反鎖住了。
鐵蛋和那和尚正摸不著頭腦,卻聽大床上的幃幕之內,傳出一個嬌膩欲滴的聲音:“你們兩個會不會念‘往生咒’?”竟是“醉花娘子”蘇玉琪的口音。
鐵蛋暗道:“原來要咱們做法事來著,當初好言相請也就得了,為何跟強盜一樣?”又四下看了看,肚內尋思:“死人在那裡?”
那青年和尚垂著頭道:“小僧新入佛門,尚未熟習……”
鐵蛋冷嗤一口,心忖:“這傢伙笨得連裝假都不會裝,那有和尚不會念‘往生咒’的?
呆透了!“嘴中忙道:”我會!我會!“尋了張椅子坐下,抖擻精神,敲動木魚,張口大唱起來:”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果然抑揚頓挫,起伏有致,不愧名門子弟。
唱了幾遍,卻見床幃一起,蘇玉琪嫣娜走下,鐵蛋立覺胸口一窒,差點當場暈倒,原來那婆娘身上竟只披了一件薄如蟬翼的衣裳,玲瓏胴體,隱約可見,臉上一片醉紅,眼波宛若酒漿一般濃稠,直在二人光頭頂上打轉。
鐵蛋喉管“咯勒”了一響,忙低下頭去,蘇玉琪卻走到那青年和尚面前,笑道:“我該叫你陛下呢,還是建文太子?外頭對你的稱呼天天都不一樣,我都被搞糊塗啦!”
原來燕王朱棣奪位之後,壓根兒不承認朱允□這個皇帝,因此民間多半仍沿用“建文太子”這稱呼。
鐵蛋嚇了一跳,掉眼望著那青年和尚,半天轉不過腦筋。
建文太子越發垂首,低聲道:“小僧朱允□,無財無勢,無拳無勇,一介孤貧,貴堡何故苦苦相逼?”
蘇玉琪笑道:“喲,誰逼你來著?咱們當家的想傾全堡之力,扶助你重新登基為帝,他可才是苦苦思索,用心良苦呢!”
建文太子囁嚅道:“小僧只想閒雲野鶴,了此殘生,懇請大嫂轉告貴堡堡主,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蘇玉琪哼道:“他才不會死心吶,他已經決定要把女兒嫁給你了!”
鐵蛋又吃一驚:“小豆豆原來要嫁給他?”心中竟浮起一陣悵惘,轉念卻忖:“小豆豆不一天到晚揍他才怪!”可又覺得異常快意。
只聽建文太子冷著嗓門道:“貴堡公主說到”公主“二字,不禁重重的哼了一聲——金枝玉葉,小僧萬萬匹配不上,還請貴堡堡主另覓佳婿。”
鐵蛋腦中頓時一陣迷糊,連連點頭道:“對對對!”
蘇玉琪眼波一溜,笑道:“是嘛,我也是這麼想。陛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黃花閨女怎解得萬千風情?而且人說帝王都有龍馬精神,那小丫頭片子那禁受得起,卻讓她嚐鮮?”說著說著,居然就要坐到建文太子的大腿上,邊道:“當年你是怎樣應付你那六官粉黛的?”
建文太子猛一抬頭,眼中射出兩道威嚴肅穆的光芒,使蘇玉琪不自禁的退開兩步,強笑道:“喲!兇什麼?”
建文太子掃了她曲線畢露的胴體一眼,臉上慢慢浮起厭憎的神色,恍若見到一具極端醜惡的髑髏一般。“小僧本還沒有真正出家之意,施主這可增強了小僧長齋禮佛的決心。”言畢起身,大步走到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