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反覆唸了十幾遍,不但不定,反而愈念愈煩,倒在床上想睡,又被對門和尚不時發出的嘆氣之聲吵得睡不著,過了一會兒,酒意洶洶直泛上來,與前兩次酒醉大不相同,只覺渾身燥癢,好似有幾千只小老鼠在體內亂鑽,他不由伸腿伸腰、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瞎滾,滾得火了,索性又跳起來亂扯鐵鏈,邊扯邊吼,直比荒山野獸還要狂猛幾分。
卻聽那青年和尚大著舌頭道:“你這樣白費力氣有何用處?乖乖坐著吧,吵死人了!”
一字一個結兒,顯然也喝了不少酒。
鐵蛋怒道:“你羅唆個屁!等我掙開這鬼鏈子,你可別求我救你出去!”
那和尚極端蒼涼的哈哈一笑:“人總以為自己能主宰一切,到頭來才發覺根本是一場妄想而已。”
鐵蛋皺眉道:“你在說什麼?誰想宰掉一切?我只是想弄斷這幾根鐵鏈!”
那和尚又嘆口氣道:“人身上的鐵鏈何其多,你即使掙斷了這幾根,又能怎麼樣呢?”
鐵蛋聽他語氣消沉,不禁心中生厭,吼道:“你少管我!”
那和尚又苦笑著嘆了口氣,喃喃道:“想當年,天下什麼事不歸我管?如今卻連一個小沙彌都管不了,唉,真是可笑……”
鐵蛋再不理他,自顧自的扯了一回鐵鏈,直扯到全身都沒了力氣,方才躺下去睡,夢中兀自充滿了那和尚的長吁短嘆。
接連下來的五、六天裡,鐵蛋無一日不把鐵鏈扯得“譁喇譁喇”響,那和尚也無一日不嘆氣,弄得雙方都煩得要死,幸虧飲食一直都跟第一天一樣,把本就巳夠圓滾的鐵蛋養得愈發像個肉九子,精神大約也因喝多了那藥酒的緣故,特別的旺健。
到得第七天晚飯過後,忽然亂哄哄的來了一大群人,狄升先啟動室外機關,絞緊鐵鏈,使鐵蛋動彈不得,再開啟室門踱了進來,點上鐵蛋的“氣海”穴,才除下他雙手雙足上的鐵銬,揮手召入一名堡眾,手拿剃刀,將鐵蛋已長出一些短髮的腦袋,重新剃了個滑不溜丟,再喚進兩名大漢,搬來一隻半人高的大木桶,緊接著又走入八個人,各提一桶熱水傾入大木桶之中。
狄升皺著鼻子躬腰道:“小師父,請吧。”
鐵蛋才一楞,狄升又一揮手,走上四條壯漢,不由分說,將鐵蛋身上衣服剝得精光,抱將起來,沒頭沒腦的塞進大木桶裡,每人拿起一塊肥皂,在他身上咯吱咯吱的亂洗。
北方人從無洗澡的習慣,雖說僧侶較好清潔,一年卻也難得洗上一回,偶爾為之,不過隨便沖沖泡泡而已,鐵蛋於此事上尤其馬虎,那知今日竟被這四條豺狼也似的漢子壓著徹底洗了一回,直洗得他大呼小叫,如喪考妣。洗完站起一看,只見渾身透紅,好不難過。
立刻又有一名堡眾送上一襲全新僧袍,給鐵蛋穿戴妥當,再奉上一副木魚。鐵蛋野了十幾天,終於又變回一名乾乾淨淨的小�尚。
狄升哼笑道:“烏鴉一朝變鳳凰,風水轉得倒真快,只怕……嘿嘿!”做了個手勢,竟是請鐵蛋出房。
鐵蛋狐疑一陣,四面瞅瞅,暗道:“反正現在也沒什麼辦法可想,等我衝開穴道,再跟他們算帳不遲。”當即舉步出門。
狄升跟在後面笑道:“但望小師父得意之後,稍微記得咱們的好處,咱們就感激不盡了……”
鐵蛋暗裡皺眉:“不忘你們的好處?難道還要你們再把我關上七天不成?”
又聽狄升自顧自的喃喃道:“若是人家用得不合意嘛,那就休怪了!”語聲雖細,鐵蛋卻聽得清楚,只覺他語氣中滿溢憤恨之意,心頭不由一怔。
但見那青年和尚也正走出房來,“張牙龍”薛聳也跟在後面,羅羅噪噪的說些好話,只是態度萬分恭謹,決未摻假。狄升更匆匆猴上兩步,直對那青年和尚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