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黑白照片,溫柔的笑容蔓延在南的清秀臉龐上,像是十多年前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了這一刻。眼眶始終是紅紅的,但她最後還是讓自己堅強地笑了出來:“已經九年了,都淡了。所以,不用安慰我。”
這一幕沒有放任何音樂來煽動觀眾的情緒。可是,因為影片裡的申雅莉眼神太過悲傷,觀眾席裡已只剩一片死寂,不少年輕女孩還偷偷掉了眼淚。
只有申雅莉本人一直不在狀態。她只看得到江南錢夾裡的黑白照。其實這個細節是她提議導演加進去的,因為九年來,她的錢夾裡也一直放著這麼一張照片,只不過因為怕被別人發現,她把它藏在了一對信用卡下面。不管是遇到怎樣的事,她總是會養成把它拿出來看一看的習慣。她一直跟李真丘婕說不要提希城,因為自己決定忘記他。她也如此告訴自己。可是,真正不願意忘記的人還是她自己。
接到《巴塞羅那的時廊》劇本的時候,她一直覺得這個故事比她本身的經歷慘多了。因為她還有事業,有好友,有可以期盼的東西。而陳曉她什麼都沒有,她只能一次次帶領不同的人遊覽西班牙,重複走著那些曾經與南走過的路。
可經歷過這一整天,她才發現原來悲劇並不等同於悲慘。凌晨時她發給過希城三條訊息。第一條是:“你大老遠從西班牙跑回國,就是打算這樣玩這麼一出?你以為我真的會在意麼?笑死人了。”第二條是三點一刻發的:“顧希城,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打算和我分手?”第三條是三點半發翼皇:“我還是當你死了。”
直到現在,他一條都沒回。
註釋(1):ぉ願ぃ,日語,愈為“拜託了”。
第十八座城(2)
很多時候,人的感情比我們想象得要脆弱。當有一天那個最重要的人突然從生活裡消失,你覺得對方只是暫時離開,也一定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裡和深愛著你、想著你、等著你。實際上,這個人可能只是選擇了沒有你的生活而已。用兩個字來概括,就是放棄。要讓我們接受這個事實是如此的困難,因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從出生起我們就是被放棄的生命——被母體放棄,離開子宮。人的天性就是沒有安全感,因此,沒人甘心被放棄。
申雅莉是聰明的人,但也是不理性的。她一邊在感性的這一端想著他有苦衷,一邊在理性的這一端想著,放棄吧,你的愛情也不過是一段平凡而現實的故事。
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不現實的男人。女人放不下一段感情,其實只是不願意放不下一段自己美好的幻想而已。
已經不願意再當祈求感情的人,但一看這部與他合演的電影,她又會想他想到溼了眼眶。
2004年2月,SARS突襲中國,非典病毒開始向中國周邊國家擴散,引發了全球的關注。新聞電視臺都報道著國內最新訊息,坐在電視機前的江南一臉愁悶。才打了一個電話到家裡,父母和藹的聲音與身後婆婆的嚴厲批評形成鮮明對比。婆婆用說她跪姿不對,腰板不直,還用摺扇打她的腰,關掉了電視機。她四望著環境:榻榻米,木屐,洗手缽,石燈籠,被月光洗練的日式庭院……眼中露出了陌生寂寞的情緒。
穿著和服的婆婆和一群三姑六婆聊天,不時還挑剔她幾句。她耐著性子照婆婆說的話去做,直到佐伯南穿著筆挺的西裝下班回家,說了一聲我回來了。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許多,趕緊站起來。但剛好這時客人也要回家,婆婆兇狠地把她拽住,批評她失禮,讓她跪在地上,額頭和雙手貼著地面送客人出門。所以,真正和自己丈夫說上話時鐘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南,我沒有辦法忍受繼續待在這裡了。”回到臥房後,她開門見山地說道,”對於你的母親和你的家庭,我已經努力試著去忍耐,去習慣。但這是極限了。”
他思索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