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為了混入人間教派,她也曾花好多年仔細觀察過這些世況俗情。這道理,連她都懂。
而對醒言來說,在閒逛中回想起剛才這番交談,便不免又想起那次遇險情景。與雪宜之前的話一相印證,他卻有些疑惑:
“為何她大哥會中途變卦?卻要真的對我下口。莫非他不知殺我之後的後果?這不可能。”
“對了,當時恍惚間,似乎他盯著我瞧了一陣,然後才兇性大發。呃?!”
“難得我這臉長得如此悽慘,便連那妖靈都忍不住要除之而後快?”
清俊的少年苦笑一聲,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的臉。
正踱步間,忽覺腳下踢到一物。低頭看去,發現原來是一塊沾著些枯花敗葉的泥土。再細細一打量,卻發現這塊泥巴,正是自己先前用來演示法術的花土。只是,記憶中那樣美麗絢爛的生氣蓬勃,現在已蕩然無存;黃花碧草,現已是黯然蔫枯。
“唉,還真是花開‘頃刻’。”
瞧著花草那破敗模樣,醒言不禁生出些感嘆。
驀的,他似是心中一動,原本準備邁向前去的步伐,忽又停了下來:
“不對,按理說這花草的生機,不應該如此短暫。”
在少年眼中,似乎地上這蓬平淡無奇的枯花敗草,正想跟他說些什麼。
看來,在他悟得的那“負之混沌”為萬物生機之源的義理外,天地間還應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冥冥中左右著一切生靈的孕育生化。
“是什麼呢?”
一朵凋零的野花,竟讓少年陷入許久不曾有過的苦思。
“罷了!今日已發生這麼多事,我還是先歇著,等以後有了閒情再琢磨!”
思摸了一陣沒甚頭緒,也就不再多想。
“不知晚飯還要多久才好……”
這時,醒言才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就在此時,忽聽得身後四海堂石居側屋中,“咳咳”之聲大作。轉眼望去,卻看到充作廚房的石屋中,正有一股濃煙從門窗中一陣猛冒,然後,便見兩個女孩兒一路咳嗽著跳了出來。
“呀!是不是走水了?”
醒言見狀大駭,趕緊截住那個正嗒著舌頭不住喘氣兒的小丫頭,問她是不是屋中失火。
“咳咳!是走水了——咳咳,我只想幫雪宜姊燒火,又嫌火不夠旺,就、就放了把火。又太旺了,就潑了些水。咳咳、待不住就出來了!”
“原來如此!”
聽瓊肜一番描摹,石屋主人頓時放下心來。
“呼呼~又活過來了!哥哥你不要擔心,我再去刮一陣風,保管這些煙馬上跑掉!”
自覺闖了禍的小丫頭,決心將功補過。
“別別!”
醒言趕緊將衝動的小丫頭從後一把拉住。
“瓊肜啊,颳風能刮跑的,可不止是煙!咱還是等煙自己散了吧,不著急。”
“那哥哥不餓嗎?”
“……不餓。你看——”
少年將臉略朝晚霞方向側了側,映照出一副紅光滿面的樣子來。
“嗯!那好吧。嘻嘻~”
張堂主剿匪凱旋歸來的第一天,就在這場混亂不堪的煙火中臨近結束。
“唉,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少年滿足的嘆息一聲,躺倒床上準備安歇。
今日正是七月十二。如果說頭幾天彎月如弓,那今晚的月亮,便已是拉滿了弓弦。皎潔的月輝,正透過木格窗稜,灑在少年身上。
月夜,如此靜謐,但少年卻一時睡不著。驀的,似是突然想到什麼,醒言突地翻身下床。“吱呀”一聲推開門扉,輕手輕腳的走過鋪滿月色的石坪,便來到一間小屋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