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起唇角,在傅遇風開車經過她的時候抬起手臂朝他揮了揮,一個深深的梨渦浮現在臉上:“那就把「我喜歡你」這句,留到下次見面說吧。”
本來已經緩緩駛離的車子忽而停了下來,傅遇風從駕駛位上看她,紀千羽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這樣的對視其實稱不上膠著,因為縱使一方已經躊躇滿志,另一方依舊淡如止水。傅遇風看著她,出口的聲音輕得如同嘆息。
“別喜歡我。”他閉了閉眼,沉靜地說,“我不是個好選擇,不值得你這麼執著。等你熬過這段最難的時間之後,自然會遇到更好的人,你的那個值得,在更好的未來等你。”
“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又沒讓你回應,這都不行?”紀千羽的唇抿成一條線,不用說話也能看清其中的執著於倔強,她瞪著傅遇風看,不甘示弱地回,“我這人天生執著得要命,不答目的誓不罷休,不好意思啊。”
她筆直地站著,自以為威風八面,而傅遇風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了一下,愣愣地看著跑車駛離的背景,說不出話來。
擦身而過的時候,傅遇風輕聲開口。
“那就不要再見面了。”
什麼叫你我之間本無緣分,所有交集全靠我一個人死撐。紀千羽怔怔地看著傅遇風離去的背影,怎麼走回自己家裡的已經記不太清。她把凳子搬到小飯桌前面坐下,目光鋒利地看著這一碗白粥良久。
這一去一回時間不長,白粥上隱約還能看見裊裊上升的霧氣,旁邊還有一小碟榨菜絲。她買的是三塊錢一整塊的普通榨菜,傅遇風切成細細的絲,似乎用開水燙過一遍,上面膩著的紅油辣椒都被衝了下去,在碟子裡乖順地摞成小小的一團。
她忽而想起剛才莫名慟哭的理由。
在她很小的時候,一直覺得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而她自己是不會哭的,別人的賣乖討巧她學不來,只會以牙還牙地往死裡報復。長大了之後卻漸漸明白過來,所有人都是會哭的,只是有些人即便哭得再厲害也無人關懷,委屈不會因淚水得到絲毫慰藉,只有動手報復才能讓一切得以釋懷。
所以人並不真的需要哭,只是希望得到關心與注目。紀千羽疲憊地闔上眼睛,淡淡地想。所以你看,即便他這麼拒我於千里之外,但我還是這麼這麼的,喜歡他。
如果紀秋馥沒有在她很小時就毅然決然地離開奧地利,而是在她身邊陪著她長大,那現在一切是不是都會全然不同?紀千羽捫心自問,隨後又自行搖了搖頭。
這比設想傅遇風不是抑鬱症還讓人來得難過,她悲哀地想,畢竟紀秋馥真的在十五年前就已經離開了她,而後杳無音信十數年,直到最近才有了星點訊息。她千里迢迢地奔赴國內,人海茫茫,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而就算真的找到,那過去這麼多年的回憶,依然再也回不來了。
她比誰都看得清楚明白,也比誰都放不開。
這一晚過得實在跌宕起伏,紀千羽收拾好心情,早早地睡了過去,第二天是個天氣不錯的週末,德語家教的兼職不用做,她也沒去學校,輕車熟路地找了個常待的廣場,支起了畫架,一枝素描筆握在手裡,給來來往往的行人寫生。
這個廣場附近有兩條熱鬧繁華的商業街,人流量頗大,不時有人停下來讓她畫一張像,一次五十,她畫得快,生意稱得上不錯。畫了一上午後,紀千羽中場休息,含著礦泉水潤溼發乾的嘴唇。眼前的陽光忽然被遮住了一塊兒,紀千羽抬起頭,剛想說暫時不畫半小時後再來,見了來人之後,頓時將話嚥進了肚子裡。
來人見她看過來,風度翩翩地朝她鞠了個躬,胸前的銀質溫斯特家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繁複的花紋纏繞在變體的W上,奢華得無需聲張。
他說:“小姐,您來這裡一年,終於想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