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兩人徹底翻臉了。這是焦長真最最不想看到的結果。雖然他叮囑昇平儘量忍讓,但兩人都還年輕,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一時惱怒起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要真打起來,受點傷還是小事,有個三長兩短就不好收場了。
到了百鍊閣,焦長真耳朵豎起來,就聽得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這個聲音他也很熟——是捶打劍器的聲音。
怎麼現在才開始?老五不是每日清晨做這個功課麼?
不對——
焦長真側耳傾聽,只覺得這個節奏略有遲緩。尚無忌每日捶打劍器已經十年,早已熟極而流,每一錘的落點分毫不差,連焦長真的腦海中也能隨時重播起那種韻律。而現在的錘聲,比之尚無忌要慢上半拍。
當他踏上百鍊閣的一瞬間,錘聲戛然而止。
“又冷了。”
尚無忌的聲音冷冷傳來,一如往常帶著絲絲諷刺:“我告訴過你。一旦速度慢下來,產生不了足夠的溫度,劍坯就會冷掉,只好從新加熱。你總是慢半拍,什麼時候才能學會?”
房中靜靜的,沒有第二人答話。
焦長真走進去,就見爐中青白的火焰靜靜燃燒著,尚無忌面對著火焰,絮絮不休的說這話。江昇平站在鐵氈前,一言不發。
焦長真從沒見過昇平如此狼狽,頭上身上全是汗水,面上本來灰頭土臉,卻被流下的汗珠衝出一道道溝痕,顯得黑不黑,白不白,分不清顏色。前額幾處髮絲散下,因為粘溼了汗水已經打綹,身上的單衣沾滿了灰塵,本已經顯得襤褸,更兼被汗水浸透,越發皺巴巴的,像麻袋一樣裹著,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
“怎麼了這是?”
還沒問出口,尚無忌已經把再次燒紅的劍坯扔到了砧板上,道:“繼續,還有三百錘。”
江昇平覺得,自己的涵養已經到了極限了。
一股邪火,從腹中一直往上冒,現在已經到了喉嚨口,差一點點就漾出來了。
別管之前如何體諒,他現在只想掐死尚無忌。
每次當他剛剛進入節奏,捶打上百下時,尚無忌就會上來,找個理由把劍坯拽走,扔到火裡,把他的節奏打亂,讓他心力俱疲。
這種感覺,就像每次剛剛進入朦朧的睡眠,立刻就有人粗暴的進來掀被子把人拽起來,大吵大鬧一頓又把他再次推到床上繼續睡,如此反覆十餘次,還看不到頭……
誰能忍受?
江昇平不敢保證,如果還有下一次,他的錘子會不會落在尚無忌腦袋上。
其實……
他自己隱隱明白,他最憤怒的不是尚無忌,而是他自己。
到了極限的,不只是他的耐心,還有他的體力。
二千多下的錘擊,把他*的力量都榨乾了。他的胳膊酸得已經麻木了,談不上疼,但陣陣發軟,像麵條一樣,溼透的衣衫緊緊地纏在身上,纏的他氣也穿不過來,心臟如打鼓一樣的躍動,在耳邊砰砰迴響。更可怕的是他的腿,雙腿都是軟的,腳下飄忽,如踩在雲彩裡,一腳踏空,整個人就會轟然倒地。
江昇平不是沒經過這種情況,從小練劍鍛體,也曾虛脫過,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縱然憋足一口氣,也不過還有十錘二十錘的體力。
他會輸的。在這個討厭的五師兄面前倒地,被人嗤笑。
因為氣惱失望,再加上體力近乎崩潰,他的意志力也在不斷地削弱,沮喪到了極點就是憤怒,憤怒就想要發洩。
他很想一腳踢翻鐵氈,舉起錘子亂砸,但是那隻會讓自己更難堪。
控制……控制住自己……
江昇平垂下眼瞼,死死地咬住牙,這時候要把種種瘋狂的念頭驅趕出去,他需要更強大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