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只望向湖面煙水,“皓雲自己有身世之苦,所以也一向不喜歡向人打聽。只是因為這樣,有時會被說是冷漠……”
我打斷他:“我明白的。”
“如果三保心裡有什麼苦處,只要是想說的時候,請向我說。”他轉頭,明亮的眼眸認真地看著我。
言辭雖然簡單樸拙,但是我聽懂了皓雲想要傳達的含義。
兩個人用手扶著船舷,一時無語,只是靜靜地享受這片刻寧謐。
西湖、斷橋、蘇堤、虎跑泉、貞娘墓……忙忙碌碌的學生時代,總想著有朝一日能來此遊歷,一定每個景點都去拍照留念一番。如此我身在古蹟貴方,卻不知為何失去了觀賞遊玩的興趣。
也許人總是習慣做一個不必負責任的過客,一旦親涉其中,自身成為風景一隅,也就索然無趣。
皓雲忽然指著波中問我:“湖中能有幾尾魚?”
我愕然笑了,“天上有幾片雲影,水中有幾尾游魚。”
皓雲也笑,說:“你答得太過詩意。”
“那麼,依皓雲所見呢?”我揚眉。
“西湖水草豐沛,四方游魚聚集。好比江南商眾。只是遊人如織來往穿梭對這湖中魚兒來說卻是難測福禍。或可安心待此,或可另覓生機。五年十年是看不出不同結局的……”
我若有領悟,回首看向不知何時靜下來的內艙,“再多的天和地利,也總有被耗光的一日。不思進取,便好比竭澤而漁。”
皓雲向我微微一笑,仿若清風撲面。而身後簾櫳一挑,有人走了出來,拍掌道:“好一個竭澤而漁。鄭大人是在諷刺我們賴以天成養老在此的江南眾商嗎?”
我扮作吃驚狀,“怎敢、怎敢。各人如何打算,皆屬人權問題。在下雖揹負皇命,也不敢強人所難。諸位適才都說江南人和地利,在此行商已心足意滿。我也只能另覓願隨水遊舟,有膽有識,並非池中之物的那尾金鱗了!”
“哈哈,如此說來,我賀子蘭倒不能讓小九公子專美於前了!此次出海,算上我這一份。賺了一起賺!賠了一併賠!”
此人乃是江南行會行首,他這樣瀟灑一笑,頗有幾分豪氣干雲的架勢。那裡面適才端坐的幾位也跟著出來了。
“本以為鄭大人不諳商道,適才有意為難,還請切勿見怪!”
“有梅小九的保證,早就知道錯不了。”
“希望大人也能帶上我孟家的貨物,我們家的織錦雖然進不了京,入不得皇上的眼,騙騙外國土番總還是可以的吧。哈哈哈。”
一番笑笑鬧鬧中,乾坤竟已扭轉。
我望向皓雲,悄悄用手擋在唇邊,“你在考驗我嗎?”
他眼波一轉,“皓雲也是個商人啊。”
我斥責道:“沒有義氣的奸商!”
“哈。”他知我是玩笑,全不在意道,“無奸不商!”
“若我通不過考驗又如何?”這群人不能被我說服,你便也不肯幫我了嗎?
“皓雲知道你一定可以。”
傲然望向我的目光充滿對我的欣賞與贊意,倒弄得我訕然無語。被喜歡被稱讚被引為知己,誰能逃離這種真摯的誘惑?
就算有點嚴苛,或者正因為有點嚴苛。才恍然覺得能被梅皓雲引為知己,能被他如此信賴,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吧。
航線初定,由蘇家劉家河泛海至福建,再自福建五虎門揚帆入海。作為江南商會的委託人,皓雲親自參與了巨船的修建,也帶上了所費不貲的商貨。我與皓雲忙著採辦登記的日子裡,景弘卻與五六個帶兵統領每日開會密議。
我諷刺他說:“裝也請裝出點樣子,好歹對出航辦貨這些事偶爾上上心。”
他只管道:“此番通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