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小院的書房中,康萬銘侷促不安地側坐在李荃的身旁,雙眼滴溜溜地轉著,時不時地偷看一下李荃的臉色,又不時地望向門口處的屏風,心神極度之不寧,這才坐下沒多會兒,已是慌得鼻息沉重了起來,沒旁的,康萬銘可是聽多了弘晴的“兇殘”,又自忖與弘晴有過節——前番工部發明推廣會召開之際,康萬銘可是串聯了不少人打算攪局的,儘管沒能得手,可仇怕是已然結下了,若是往日,康萬銘倒也不怕,畢竟弘晴管不到他的頭上,加之有著弘曆乃至四爺的撐腰,康萬銘還是頗有底氣的,可眼下麼,風波一起,弘曆都已是自身難保,就更別說保他康萬銘了,這會兒落到了弘晴手中,康萬銘又怎能安心得下,若是可能,他是萬萬不想來見弘晴的,可惜他沒得選擇,或者說李荃為了自保,壓根兒就沒給康萬銘留下絲毫選擇的餘地。
“李大人,您看王爺他會不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轉眼間已是近半個時辰過去了,可弘晴卻依舊還是不曾露面,李荃倒也就罷了,畢竟多年的宦海生涯不是白混的,儘管同樣緊張得很,到底還是能撐得住,可康萬銘不過區區一商人而已,耐心雖有一些,養氣功夫卻是差得太遠了些,吃不住勁之下,額頭上的汗珠子已是有若噴泉般地狂湧了出來,憋不住地便將頭往李荃跟前湊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嗯……”
李荃鄙視地瞥了康萬銘一眼,連話都懶得跟他說,僅僅只是從鼻孔裡哼出了一聲,此無他,眼下他們二人看似座上賓,其實不過就是砧板上的兩塊肉罷了,是被橫切還是豎切,那都得看弘晴的意思,在這麼個境遇下,反抗都沒半點的意義,就更遑論去猜測弘晴的動向如何了,有那個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好生琢磨一下如何討饒要緊。
“呵,呵呵。”
李荃這麼個態度一出,康萬銘心中當真是又氣又悔,氣的是往日裡也不知往李荃處塞了多少的銀子,臨到了危急關頭,李荃就只顧著自家官位,渾然不理他康萬銘的死活,悔的麼,自然是當初攪局工部推介會的事兒,可不管他心中感想如何,在李荃這等實權人物面前,都沒他耍潑的份兒,也就只能是尷尬地乾笑了兩聲,至於心中麼,卻是早已將李荃罵得個狗血淋頭了的。
“王爺駕到!”
康萬銘的乾笑之聲尚未消停,就聽書房外響起了一聲喝道,旋即便見一身整齊王服的弘晴已在數名侍衛的簇擁下,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下官(草民)叩見王爺。”
這一見弘晴已到,李、康二人哪還敢端坐著不動,忙不迭地便都起了身,迎上了前去,各自跪地見了禮。
“免了,都平身罷。”
面對著二人的大禮,弘晴既不顯得親熱,也無甚疏遠之意,僅僅只是聲線平和地叫了起,而後,也沒管二人到底是怎個表情,緩步走到了正中的文案後頭,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了下來。
“王爺,這位便是您要見的‘日升錢莊’掌櫃康萬銘。”
李荃壓根兒就猜不到弘晴的心思,哪怕昨兒個他胡思亂想了一整夜,也愣是搞不懂弘晴所言的解決之道究竟是怎個解決法,此際一見弘晴面色漠然,心中自不免慌得緊,但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是硬著頭皮地乾笑著,將康萬銘介紹給了弘晴。
“草民康萬銘叩見王爺。”
康萬銘正自忐忑得很,這一聽李荃將自個兒推了出來,自不敢大意了去,趕忙又跪倒在了地上,一邊磕著頭,一邊自報著家門。
“康掌櫃,我們見過面對罷?”
弘晴這回可就沒再叫起了,而是嘴角一挑,露出了絲戲謔的微笑,拖腔拖調地吭了一句道。
“啊,是是是,草民、草民月前去過工部推廣會,只是,只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