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家的時候,他正站在大門口。“爸爸,你的帽子!”可妮莉亞大叫。女孩們跑上前去,試著摘下他頭上象徵做了新父親的棉織帽子,帽簷的絲帶搖搖晃晃地垂到他耳朵下方,他看起來既驕傲又尷尬。我很訝異,他以前做過五次父親,我以為他已經習慣了。他實在沒理由感到尷尬。
要那麼多小孩的人是卡薩琳娜,接著我想,他還是寧願獨自待在畫室裡。
可是這也不完全正確,我知道小孩是怎麼來的,他也必須參與,而他也一定參與得很心甘情願。雖然卡薩琳娜非常難相處,但我時常看到他凝望著她,輕觸她的肩膀,壓低聲音用甜膩的語調對她說話。
我不喜歡去想象這種樣子的他、與妻子和孩子在一起的他,我比較喜歡想象他獨自一人待在畫室裡。或許不是獨自一人,而是隻與我在一起。
“女孩們,你們添了一個弟弟,”他說,“他的名字叫法蘭西斯。你們想看看他嗎?”他帶她們進屋,我則抱著約翰,留在外頭的街道上。
坦妮基拉開大廳窗戶的百葉窗,探出頭來。
“太太好嗎?”我問。
“哦,好得很。她雖然叫得雞飛狗跳,可是其實根本沒什麼。她天生就是生小孩的料——好像栗子一樣啪地就把小孩彈出來。進來吧,主人想做感謝的禱告。”
雖然覺得很不自在,但我不能拒絕與他們一起禱告,新教徒在一次順利的生產後也會這麼做。我抱著約翰來到此時明亮許多,而且擠滿了人的大廳,我放他下來,他蹣跚地向聚集在床邊的姐姐們走去。圍繞著床的簾幕已經被拉開,卡薩琳娜半倚著枕頭,懷裡抱著嬰兒。儘管精疲力竭,她臉上卻帶著微笑,露出難得的喜悅。我主人站在她身旁,低頭凝望他的新生兒子。愛莉蒂抓著他的一隻手。坦妮基和產婆忙著清洗水盆、換掉沾血的床單,而新請來的奶媽則站在床邊等著。
瑪莉亞·辛從廚房過來,手裡拿著托盤,上面擺了一些葡萄酒和三個玻璃杯。她放好托盤後,我主人放開愛莉蒂的手,跨一步移開床邊,和瑪莉亞·辛一起跪下。坦妮基和產婆停止手邊的工作,跟著跪下,奶媽和小孩們還有我也跪了下去,約翰則哭叫著扭來扭去,不讓莉莎白拉他坐下。
我主人向上帝禱告,感謝他平安地送來法蘭西斯,並減輕卡薩琳娜生產的痛苦。他用拉丁文補充了一些天主教的禱告詞,我聽不懂,但我並不在乎——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緩,我喜歡聽這種聲音。
他結束之後,瑪莉亞·辛倒了三杯酒,她與他以及卡薩琳娜舉杯祝福嬰兒健康。接著卡薩琳娜把嬰兒交給奶媽,奶媽把他放在自己的乳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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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24(2)
坦妮基對我示意,然後我們一同離開房間,去為產婆和女孩們準備麵包和燻鯡魚。“從現在起我們要開始準備慶生宴,”我們在擺放食物的時候,坦妮基提到,“年輕太太喜歡鋪張,我們又會像往常一樣忙昏頭。”
慶生宴是我在這間屋子裡所目睹的最豪華的慶祝活動。我們有十天來準備,十天來打掃和做菜。瑪莉亞·辛僱了兩個女孩一個星期,要她們幫坦妮基準備食物,幫我打掃。分配給我的女孩腦筋遲鈍,但只要我確確實實告訴她做什麼,同時盯緊她,她做得也還不錯。第一天我們清洗所有宴會需要的桌布及餐巾,無論它們乾不乾淨,還有屋子裡所有的衣物——襯衫、長袍、胸衣、領巾、手帕、帽子、圍裙。隔天是洗床單。接著我們清洗所有的茶壺、玻璃杯、陶盤、水罐、銅鍋、平底鍋、鐵烤架,以及烤肉叉、湯匙、長柄勺,還有特地向鄰居借來開宴會的器皿。我們擦亮銅器、黃銅器以及銀器,還拆下窗簾把它們拿到外面抖乾淨,然後拍打每一張墊子和地毯。我們擦亮床緣的木頭、櫥櫃、桌椅、窗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