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看不出究竟,隔著手甲覺得此物形狀渾圓,小小一件分量卻不輕,從擲出的聲音來聽,不是常見的暗器,又是雨天,不可能是霹靂彈硫磺球這類能引爆之物。他正想借著這一點極勉強的光亮看看這件新奇的玩意兒到底是什麼,耳旁猛地響起一聲嘶啞焦慮的怒罵:“下流胚子,偷聽了一次我饒了你的狗命,你還偷聽別人的壁角上癮了!”
這響動讓張佳樂一驚,頓時收了好奇心思,足下一蹬輕飄飄地就過了圍牆,眨眼工夫飛出了十幾丈遠。但儘管嗓音裡滿是煞氣,黃少天並未追出,張佳樂遙遙看了一眼那間亮起一盞燈火的屋舍,到底還是沒有再近前,而是轉身馬不停蹄地回到霸圖。
這一次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回了住處。脫了衣服撕掉人皮面具就急急點了燈,想看看黃少天擲出的暗器到底是什麼。
他自認於暗器一門知之甚廣,但眼前所見,卻是前所未有:那是一隻做工極其精巧的圓球,外層鏤空,浮雕的石榴葡萄活靈活現,滿目活色生香;內層就是個實心的圓球,靠著燭火近了,不一會兒竟自發微微顫動起來。張佳樂起先以為要炸,掌上運力幾乎是懸空地託著送到窗前,但那物件一旦離開熱源,又蟄伏了下來。
他試了幾次皆是如此,到後來發現不管靠近光熱多久,那物什也只管微微發顫,別無其他動靜。張佳樂本想拆了一看究竟,又怕這其中有什麼別的關竅,就索性掛在了窗外一角,由著冷風吹苦雨打,只打算等天亮之後交給張新傑看上一看,或許能知道是什麼東西。
兩次夜探都不算空手而歸,就是後一次那古怪的聲響任張佳樂想破了腦子也不知道所為何來。百思不解之餘不知不覺已經天色將亮,他便放任自己打了個盹。
張佳樂睡得安逸,自然不知這一刻的藍溪閣後院,當喻文州終於點燃燈火,發現黃少天情天慾海沉浮中隨手扔出去的是什麼時,卻是一人苦笑一人暴怒,直至兩相對視的那一刻,又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火一樣的情思,再一次地廝混作一團。
而這一晚的張佳樂,做了一個夢。
第3章 傾蓋
“王師兄,這湖叫什麼名字?”
“張師弟問得好,這湖名叫鴛……”
“南湖。”
這一道低沉的聲音瞬間又把他帶回那水光瀲灩的湖邊,荷葉亭亭,水面清圓,船孃的歌聲從荷叢深處高高低低地傳來,也只是依稀罷了。
既然能聽見歌聲,他也就知道,這不過是在一場褪色了的舊夢裡。
張佳樂從未想到還會回到那一年的南湖——大抵是當初痛得過了頭,全忘記了。金針封住周身大穴,不能運氣不能動武,五感消退,連痛都不真切了,臨湖的屋舍裡清風不斷,他卻渾身汗溼,渾似剛從南湖裡被撈出來;又好似被逐出門牆的那一天,暴雨潑天而落,北樓一支的師兄弟們無人敢送,他忍著無邊無際的痛楚走下山門,終於支撐不住連滾帶爬摔了個狗啃泥,爬了半天爬不起身,直至一把傘遮住了他。他抬起頭來,雨水混著血水沿著傘把滴在他的臉上,執傘之人卻若無其事地把他扶起來,背上身,轉身就走:“閉嘴罷,你不再是北樓首徒,也不用守百花南北兩樓的戒律了。”
這話字字不假,又字字勝過入體的金針,他伏在他的肩頭,面上一片溼熱鹹苦,但那並不是自己的淚。
他們又去了南湖,兩人初遇的、有荷花有歌聲的南湖,療傷、拔針、脫胎換骨,置死而生。
荷花淡淡的香氣,混著血腥氣和那人身上清苦的藥味一併輕輕撫上面孔,他聽到響動,知道他要走,就輕輕地動了一下剛好的左臂,拉住了來人:“……你要去哪裡?”
“北樓有難,師父命我我同其他師兄弟前去救援。”
他聞言大驚,一時忘卻了渾身傷痛,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