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患有這種病;你說你是哪個省份的人,醫托也說自己是哪個省份的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出門在外,你不相信老鄉,還能相信誰?而你被所謂的老鄉騙了後,才會明白,老鄉見老鄉,背後使黑槍。
我曾經留意過醫托們的交談,醫托和醫托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相互之間會說河南話、四川話、湖南話,後來我才知道在這個公立醫院的附近,活動著河南幫、四川幫、湖南幫。每個幫派之間為了爭奪患者,經常會發生戰爭。四川人來自南充,湖南人則來自衡陽。
醫托們在醫院附近交談,從來不說與醫院和醫療有關的事情。這是他們的行規。
我也會說河南話,我決定以老太太作為突破口。
在那條街道上,我的身份是一名撿拾垃圾的人,我身上揹著一個大大的塑膠編織袋,袋子裡裝著飲料瓶子和別人扔在地上的廢報紙和宣傳單。我每天要在這條街道上轉悠兩次,他們熟悉撿拾垃圾的我,就像我熟悉他們一樣。
有一天,我看到老太太手中拿著半瓶綠茶,我就跟在她的後面,用河南話說:“奶奶,你喝完了把瓶子給我。”
老太太很驚異,她問我:“河南人?”
我淳樸地笑著,點點頭,然後問她:“奶奶哪裡人?”
她說洛陽的,我趕緊說自己也是洛陽的。我記得多年前旅遊的時候,去過洛陽的王城公園,便說自己家就在王城公園附近。
老太太說:“你那裡有公園,你肯定是城裡人。”
我說:“現在的城裡人還不如農村人,農村人還有地,城裡人什麼都沒有。”
老太太張開沒牙的嘴巴笑了。後來,我以老太太的小老鄉自居。我向老太太介紹火車站周邊的環境,沒想到老太太居然比我還熟悉。
她說,她來到這座城市已經好多年了。
多年前,老太太在火車站附近從事換零錢的生意。
每天黃昏時分,火車站旁邊的菜市場就準備收攤打烊,這時候就會出現一箇中年女子,她用一個破舊的包裹包著大把大把的零錢,用零錢來兌換攤主的整錢,而這些肉攤菜攤,第二天沒有零錢就無法開張。老太太也來了,她也從中年女子的手中兌換零錢,她交給中年女子百元整鈔,中年女子交給她98元。那時候的老太太沒有錢,她每次只能兌換二三百元。
第二天,老太太來到火車站旁邊的公交車站,手中拿著一張地圖和一張上面寫著“兌換零錢”的紙牌,如果外地人想買一張地圖,給老太太10元錢,老太太則會找給你4元錢,一張地圖定價5元錢;如果你用十元錢來兌換,老太太則會找給你九張一元紙幣。很多形色匆匆的人並不會留意少找了一元錢,即使你留意到了,老太太也會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做這生意的,給你方便,總得讓我賺點啊。”
和這個老太太一起在火車站旁邊的公交車站做兌換零錢生意的,還有一些同樣蒼老的來自河南的老人。
後來,有同村老鄉找到老太太說:“你做這個能賺幾個錢?乾脆跟著我們走吧。”老太太跟著老鄉走了,才發現這是讓她做醫托。
不過,做醫托比做兌換零錢的生意,賺錢多了幾十倍。
有一次,我在那條街上又遇到老太太,老太太的眼光撥開一個個迎面走來的行人,在人群中尋找想要看病的人。我對老太太說:“我想請你吃頓飯。”老太太笑著說:“那多不好意思啊。”她的眼睛裡帶著驚喜,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已經答應了,她很興奮。
一般的老太太都喜歡沾點小便宜。這也就是我選擇老太太作為突破口的原因。
我們走進了街邊的一家蘭州拉麵館,找了一張靠近視窗的桌子。老闆過來了,戴著白色無簷帽,用濃重的鼻音問:“來點什麼?”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