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野罌
—寫給童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小野罌,開在天邊。
第一章
臺上的人被空氣罩住,他們所有的力量都積聚在鍵盤上的手指,眼前螢幕中的影象不斷被重新整理,難關一層一層被突破,臺下的人一陣一陣驚歎,最後一場了,2008年大陸高校學科綜合競技賽最後一場,如果贏了這場,天順大學便可以突破過去十幾年的禁錮,首次衝進大陸十強,以往最優成績十二排名可以被取代。每個天順的人都在祈求,祈求小鋒可以殺出重圍,讓天順殺出來。
臺上的男子,天順大學的戰士,微凝著眉,呼吸平緩得讓人看不見任何驚慌,臉很白,是西方人獨有的白,眼睛也有西方的層次,嘴巴卻是東方的玲瓏,下巴有點尖,睫毛卷曲,頭髮筆直,冷峻或者冷豔的一張臉。鏡頭滑向他的手,是白皙修長的手,左手無名指上閃著一枚刺眼的戒指,看得出是名貴的特製精品,日本國旗用鉑金做底,原本肆虐的太陽換成了內斂的櫻花,相同的是一樣的血紅,太簡單又太複雜,櫻花紅鑽的光芒掃過每個人的心底,獨一無二,他是日本人嗎?他結過婚嗎?
他一個人專力於自己的呼吸,他在一點一點領先,對手一個個開始慌張,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沉靜得讓人不寒而慄,他的心是冰做的嗎?他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件事,再堅持五分鐘,天順就可以躋身十強。
他終於咬了一下嘴唇。
全場的人都在看他,全場的人都咬了一下嘴唇。
他太安靜了,連疼痛都那麼安靜。
沒人知道此刻的他忍受著怎樣的痛,他咬住下唇,呼吸得更加粘稠,已經兩分鐘了,那痛來自他的胃,他很久沒有再痛過但早已被深深刻在記憶裡的痛,是豬肉,豬肉在他的胃裡一點點挑刺著每一個細胞,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回想到底何時它們偷偷鑽進他的胃,他要做的是如何撐到比賽結束。還有三分鐘,三分鐘,天順就贏了,可他又太清楚地知道,對豬肉產生的過敏反應有多劇烈,血管擴張,甚至血管破裂,分泌液增加,呼吸困難,腸胃痙攣,時間越久越危險,也許喪命。他望著不斷重新整理的螢幕,死死抓著滑鼠,終於不安,喉嚨已經向他發出血腥警報,血已經開始在胃裡沸騰了,他壓住腥,額頭滴下汗珠,痛得連呼吸都沒力氣承擔,很難再繼續了,他聽到血管在身體裡爆破的聲音,在他體內迴盪,是死神的猙獰,胸口一片焦灼,要把他化成水一般。
他知道一切即將到來,,他依然希望那片紅是天順的明天。他抬起手吻住了那枚戒指,它叫血紅櫻。臺下一片譁然,因為他慘白的臉。
滾燙如岩漿的血終於滑下他的嘴角,鮮豔了他慘白的臉,他輕輕擦去,在嘴角劃下一抹紅彩,血紅的指紋印在滑鼠上,他用左手撐住頭,血就沿著臉的弧線往下墜,在鍵盤上匯流成河,打著旋,在鍵盤和地面之間像珠子沒有斷線。
他閉上眼,累了一樣,聽著電腦裡一步步讓他和天順都走向天堂的聲音,他不可以倒下去,天順的天堂會消失,而自己的天堂真的會來臨,血腥再次來襲,他還沒清醒,螢幕一下子被噴上一層血墨,太逼真的一幅水墨畫,那水還在快活的流動,好像很想湮沒墨一樣,血顛覆了他,肆意蔓延,他的褲子,純白的畫布充滿了隨意的寫生。
臺下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在剛剛過去的一分鐘裡,是什麼遮住了視線,染紅了世界,讓他癱倒在鍵盤上,映紅他的臉,又過了一分鐘,久違的靈魂才又回到他們身上,他們才開始躁動,天順示意暫停,暫停他們的天堂之路。他的手舉起來,血紅櫻在搖晃,不要關上天堂的大門,他們停下來,望著他用染血的手指開啟天順的天堂之門,用血鋪開那天堂之路。那一刻,有人為他感動,有人為他祝福。
天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