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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 12

括費廠長,都低頭聽水書記將罪名落實到他們頭上。 宋運輝這才想到,水書記前段時間一會兒退步,一會兒強硬,然後又退縮,原來是策略,是引蛇出洞、一舉殲滅的策略啊。否則,總工辦的人們能那麼輕敵嗎?怎麼說,他們有集體的智慧,有那麼多的熟練人手,有全廠的配合。他們被麻痺了。 宋運輝置身事外,聽著,考慮著,心裡感慨萬千。水書記這人非常可怕,是個步步心計、步步為營的強人。如果他進廠不是老徐推薦,今天的結果又會是如何?站在水書記的對立面上?想著就令人毛骨悚然。水書記做事,可以為解決路上的絆腳石,而把整條路封閉,不顧大局之慘重損失,可是水書記又可以最快最有效地調動人手,將事情做成。此人的心,一定跟鐵一般冷,一般硬。這樣的人,只有「可怕」倆字可以形容。 這時,宋運輝開始同情劉總工,起碼,劉總工的技術在他接觸的人裡面是首屈一指,劉總工只是毀在墨守成規,果然是年老了。而那些生技處的中年人和年輕人,他不予同情,他在圖書館泡著的時候,都沒見那些工程師來查資料,路是人走出來的,自己不走,今天挨罵別怨人。 好不容易,水書記止住痛罵,在近晚七點褪色的夕陽下,開始一人獨斷,調整領導班子。整頓辦的工作歸口黃副廠長負責,會上重新確定工作框架。水書記一路說下來,大家做筆記記下自己要做的,條理一清二楚,直說了近一個小時。至此,誰還敢提出反對意見,誰有臉提出?總工辦和費廠長的臉皮被水書記的暗中佈局剝得一乾二淨。 裝置改造依然歸口總工辦,但改由機修分廠程廠長臨時負責,水書記直接督導,明天開會,會議名單一、二、三,會議組成新班子後再定方案。務必雷厲風行,拒絕拖拖拉拉。 會議在日光燈下結束,結束時間接近晚九點,沒人敢有飢餓的感覺。宋運輝也沒有,他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對自己的安排,只有在明天的裝置改造會議名單裡聽到自己的名字,其他沒有。宋運輝自嘲地心想,也合該如此,他到水書記發火後開始調整領導班子時,才明白自己的角色,不過是個沒腦袋的打手,有點卑鄙的帶血的刀子而已,接下來,他該走回軌道,該怎樣就怎樣。但是,被人從人格上鄙薄,可能是免不了的了。甘願充當打手,充當刀子,這樣的人……他自己先鄙視一把。 但是出乎宋運輝的意料,會議結束,有那麼多人在走廊上,在樓梯上,在腳踏車棚,向他表示善意。他一時應付不過來,內心也無法適應,只保持著微笑,只說「謝謝」,其他啥都不說。回去路上,好幾輛腳踏車同行,好在大夥兒也沒太多話,怕太高聲笑語得罪了其中某一方,誰知道未來會怎樣發展呢。宋運輝路過圖書館時候想,劉總工徹底恨上他了。 回去寢室,與尋建祥說起今天開會的事,尋建祥挺為劉總工可惜,這老頭其實是不錯的人,要是專心搞技術,就什麼事都沒有。費廠長技術也非常好,哪兒都拿得出手,可就是不會管人啊。宋運輝感慨,哪有可能專心做技術,做技術就要涉及運營、維修、核算、管理,就要與人協調扯皮,就得捲入是非。尋建祥問宋運輝贏了為什麼還不高興,宋運輝說,沒想到是這結果,他還沒從會議場合回魂。尋建祥斥責,想那麼多幹什麼,贏了就高興,輸了就哭,多簡單的事,有些人就是自己給自己磨嘰死的。宋運輝訕笑。 今天后,他是徹底站隊了,也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否則,打手之後又做叛徒,他又不是虞山卿。可是,他對水書記,此時有敬服,卻無好感,怎麼辦?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積極性。他說服自己,做事還是做事,做事是為自己為工廠。 可無論想什麼,他總是想到今天會議上他所扮演的角色,總覺得心中像吞了只蒼蠅一樣不自在。以後,想必他有更多機會做打手做匕首,他很卑鄙。 他也想到劉啟明,今天之後虞山卿那個見風使舵的人會不會趕緊與劉啟明劃清界限? 他吃一隻尋建祥開恩給他買的驢打滾,無力地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