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這幾日收到的信報,皆是先經你認可後才傳給我的。我再懵懂亦能看出你的意圖,若我再不返回,你便要從安奉挾持兩個孩子過來吧?居然還沒事人似的傳話說,相見不親莫如不見。我···真是寒心。英琭,我不到二十歲,便將一切給了你,即使被你廢去內力,也不曾多抱怨過。而今你僅為私心計較,便縱容刁奴狡旨毀我肢體···那你何不就此擬個叛逃罪名,傳令刀斧手行刖足之刑···可不是更乾脆些。”
英琭被氣樂了,摟著驤笑得渾身直抖。能讓鳳郎一改素日的端方作風,幡然一副胡攪蠻纏的樣兒,足見之前諸多小動作效果顯著。正如英翀陳述的,兀彥區區一獐頭鼠目形容猥瑣牧主,再是粗鄙殘暴到令驤無比反感,甚或遭受挫敗,都不至於令之去而折返;驤不會受了委屈回頭告狀,他會挑著眉毛笑得明媚耀眼,同時突然出劍取人首級。
驤明白所有信報傳遞,非要捨近求遠的根本意圖,無可選擇的折返回來尋根溯源。能回來就好,證明英琭在他心裡的地位居首,他們感情是旁人無從滲透挑撥的。
英琭把手焐在驤的腳踝上,把握著內息執行分寸:“真虧你想得出來這番道理!我們是什麼樣的情分,嗯?怎就彼此懷疑至如此程度?我費盡心血心機才得到的人,難道是為了禍害著玩?!你傷一手指,我都疼得如被斷去一臂似的。其實你們剛出城,我就已經追悔得不行。此刻,我恨不得把心扒出來給你看,看它是否還在痛得顫抖。”
如今倒要慶幸之前幾載,對驤救治的日子端端沒有虛度。英琭親力親為行來駕輕就熟。其後接連幾夜,英琭總是被驤迷夢中哭醒,無比耐心的摟過他細語安慰。驤心存怨憤,推脫不開便冷冷的不多回應。
數日後,國相趙椿意外得准許入內復職。
進得室內暖閣,見驤半躺在貴妃榻上。背後墊著織金枕墊,一手撫著蜀錦引枕,另隻手適意盤繞著搭在胸前的髮帶。一幅梨木架將書冊恰好架在眼前,用岫玉鎮紙壓著。身上一件雀金緞滾邊妃色夾袍,襯得頰下頸間幾點緋紅印記分外柔媚妖冶。額前繫著攢紅珊瑚珠銀絲編抹額,愈顯得鬢若刀裁玉顏透潤,丹鳳眼雙眸剪水乍暖還寒。腳上塗了利於生肌去疤痕的藥,需透氣促效,兩隻玉白的腳懸空架在蒙著軟墊的腳爐上;左腳腕上一條絲線編結紅繩,綴著櫻桃大小的赤金長命鎖。
這般模樣饒是英琭常見仍不禁心癢,行至榻邊欺身坐下,放下手中暖盅,拂著驤肩頭和言道:“清肖聽聞卿偶感風寒,心下惦記得緊。為夫引他進內來看望一番。所幸身上已退熱,可以進補了;稍後讓喜子侍奉你將參茶喝了。”
驤抬手拂開英琭的手,回頭朝趙椿問候:“勞清肖兄惦記,未能出迎實在失禮,快請近前看座罷。喜子去為國相大人備茶點來。”轉身動作因腳傷明顯有勉強。
英琭被晾在一邊也不以為忤,正有內侍傳報大皇子英翀侯見,便關照了一聲轉身出去。
趙椿覷著訕訕而出背影,假借咳嗽清嗓將笑意壓下,將袍袖一抖釋然笑答:“主公方才特意關照,椿在西恆如同是鳳郎的孃家人,該時常走動。鳳郎莫笑,椿很是受用這‘孃家人’的稱謂呢。他此番行事,多有關心則亂,並非攔阻鳳郎盡孝心;是不願心愛之人以身犯險、受奔波之苦。再者,亦是委實離不開鳳郎。”
驤推開書架掩飾著挪了下身子,勉強一笑:“我數次對之言及,莫要將紫薇閣演變成另立於中樞之外的政務所在,過多涉足政務,終究難免偏頗。他總是不以為然。目下越發累及清肖兄移步進來。”
喜子安置茶點時順便低聲請示:主公留在側廂批閱文報,近日進食不及常日六成,是否先安排茶點過去?趙椿含笑代為關照,備一份同樣點心送過去,只說是貴君的安排。
驤按了按兩個外眼角,無聲的呼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