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若不痛快,要打要罵儘管衝著小人發作,但請郡主千萬保重貴體,莫要辜負了皇上一番心意。”
“好,你好,臨風,你很好。”我見他一副明著逆來順受,暗著實則完全不把我當回事的態度,不怒反笑,“你便不說,我也能猜出一二。你使了什麼手段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你與那葉知秋狼狽為奸合夥布好了局,若我所猜不錯,現下天水城人人都當我蘇宓已經死了吧?”
他眉心微挑,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那樣生生跪著。我冷冷睨著他,“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我諒你也沒有那個膽子。那麼,是允祺的意思罷?”
他見我提到了允祺,這才有了些反應,澀澀道:“皇上只是希望郡主回家。”頓了頓,覷眼瞧我面色,見我並無惱意,猶疑道:“皇上雖遠在南朝,卻也時刻掛念著郡主是否安康喜樂。太后更是思念郡主,九思成病。昔日讓郡主和親本是不得已而為之,皇上有心留您,可形勢強過人。現如今皇上繼位大寶,肅清朝政,當務之要便是想要接回郡主,一來全了太后思親之情,二來郡主也可以倦雁歸巢。郡主為何不能體諒皇上與太后的一片愛護之心呢?”
“愛護?”我冷笑不已,“楚朝需要我和親了,便一道聖旨將我遠遠送走,現下反悔了,又一道口諭將我接回。什麼郡主什麼公主,笑話,從頭到尾我蘇宓不過是個跳樑小醜罷了!”
“那是先皇的決斷,公主又何必遷怒於皇上。”臨風辯道。
“罷了罷了,我不想與你爭論此事。”我擺手打斷他的話,“姨母的病,果真尚未痊癒麼?”
臨風道:“小人離京之時,太后仍臥榻不起,每日心心念念只是想見郡主,太醫皆說此乃心病終須心藥醫,束手無策。皇上一向仁孝,眼見太后日漸消沉,憂心如焚,所以……”
“若果如此,倒是我錯怪了他。”我知道允祺行事即便再出格,也總不會拿姨母的身體頑笑,念及姨母,再深的埋怨也不由得淡去了幾分。我淡淡道:“葉知秋呢,讓他來見我。”
臨風道:“葉先生並未隨車同行。”
我一怔,但很快釋懷。也對,他精心安排了這麼一出,總要留下將戲做足。若我猜想的不錯,他現下應當早已回了王府了。我心頭雜亂無章,軟軟便倚倒了下去,一時再不想多想多說。
臨風仔細揣度著我的面色,見我一臉蕭索惘然躺下,他小聲勸道:“有些話小人說出來,郡主怕是不愛聽,何況郡主也是個七竅玲瓏心,凡事又哪需小人點破?那思賢王如今迎娶了高句麗的公主,郡主這王妃做得可也太過委屈。既如此,倒不如——”
“住口!”妝晨驀地打斷他,“王妃的事,哪裡輪到你當面數說!”
“小人知罪。”臨風忙俯首拜了一拜。“那麼,郡主請好好休息,小人告退了。”
我闔上雙眼,斷續聽得車簾瑟瑟輕響,耳畔妝晨勸道:“王妃,憂能傷人,既然事已至此無法轉圜,還請您放寬心才是。”
我苦笑著搖頭:“事已至此我哪裡還是什麼王妃呢。”喉頭一陣苦澀,便如吞了滿口的黃連,連呼吸都浸透了濃濃的苦意。我幽幽嘆道:“妝晨,我每嘗在想,這半年來的日子便如一場清夢,只可笑我還樂在其中,不知身是客。現如今是不是果真該醒了?”
“王妃……”妝晨哽聲喚著,伸手拉過我冰涼的手掌。“奴婢斗膽,也許王妃回返楚朝也是命裡註定的,王妃還是不要多想,安心休息罷。”
命裡註定?我突然低笑了起來,為自己荒唐無比的遭遇,為自己木偶般受人操縱擺佈的命運。“若遇事不公,見事不平皆能以此一句‘命裡註定’帶過,倒是叫人平白少了許多念想。休息不休息又能如何?現如今我早已是槁木枯朽,便還活著,也不過是比死人多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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