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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欲雪

寄心奴在進入那片血蟻潮後,髮間蝴蝶簪紛紛迸散,化作無數蠱蟲與蟻群撕咬,眼前密密麻麻的蟲網阻擋了她的視線,已看不見那道頎長的青衣身影,只能透過那片浪潮被劍風掃除,掀起一陣又一陣狂瀾去辨別黃泉君所在的位置。

無法攻破城防的血蟻群,將怨氣和暴怒撒在城外唯二的兩個活人身上,然而寄心奴的身體血液皆是蠱毒,與常人不同,血蟻不敢蠶食,黃泉君的劍術精絕,終是在蟻群中硬生生闢出一條生途,往遠方的曠野走去。

寄心奴亦殺出了蟻群,重見明光之際,卻見黃泉君提著劍,步履已經開始踉蹌。

她心中一澀,快步跟了上去。

“曼珠沙羅,你不必跟隨了。”黃泉君語氣淡淡,“我的終途將至,已經不需要血皿。”

“紗羅已無處可去,紗羅想跟在你身邊。”寄心奴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然而心中已是雨雪飛霜。

成為蕭挽銀的血皿後,她與蕭挽銀都有了對方的記憶,那些溫暖的美好的回憶裡,少女紗羅也佔據了小小的一片角落,少年的心乾淨地像一張白紙,對那位只見過一面的柔弱小姑娘,是出於善意的關懷,亦是真的將她當作朋友。

可寄心奴不同,第一次見到那位青衣摺扇的少年時,她就被那雙清澈地像鹿般明亮的眼睛所吸引,她的心止不住狂跳,即便懵懂,她也知道自己愛上了對方。

當年她眼睜睜看著蕭挽銀墜落無邊深淵無能為力,心如死灰隨之跳崖,卻被鬼車鳥帶回一個山洞,在那裡看到了蕭挽銀,雖然氣息尚存,卻在承受著無邊痛苦。

鬼車鳥說,羽衣國太子能救蕭挽銀,但尚缺一個合適的血皿,問她是否願意。

傳說中的羽衣國太子尚在人世,她無意辨別真假,哪怕是個騙子,她也願意一試。

那時蕭挽銀已經不醒人事,她擅自替對方做了決定,成為血皿,每天取自己的血製藥,喂昏迷中的那個人服下。

墨令傳達太子指示,讓她回到唐氏效命,她亦並非對唐狗真心服,只是成為血皿需要殺人取血,採血補氣,她行蹤詭秘,屠的那幾家正道,都是當初有人參與過血洗蕭家的門派,不僅如此,她對唐氏門人亦毫不手軟,作風深得唐敏賞識,有了曼珠沙羅·寄心奴的稱號。

鍘月之徵結束後,蕭挽銀也終於甦醒過來,她一直陪在其身邊,經過數年,鬼市從建立到壯大。

一路跟隨至此,怎能就此分別?

黃泉君沒有理會,剛往前走了幾步,卻終是體力不支,撐著劍嘔出一口血來。

傀儡線斷,沒有心的黃泉君,心口位置破了一個洞,血一汩汩地湧出,青衣染血,如同大朵大朵的曼珠沙華盛開在心口的位置。

“蕭挽銀!”寄心奴跪倒在黃泉君面前,心如刀割,泣不成聲。

“挽銀……對不起,對不起,我……”她從前執拗地願意付出一切想要蕭挽銀活過來,可當她發現活著的代價是那樣慘痛時,後悔已來不及。

她知道蕭挽銀的計劃,也知道自己勸不住,只有跟在他身邊,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羽衣國太子將他的心臟取走,以一根傀儡線聯絡著他的心臟與軀殼,是為牽制,但凡他有背叛行為,心臟被毀,黃泉君將會成為一個沒有思維沒有記憶的提線木偶。

這是遠比死更可怕的懲罰。

寄心奴不敢去想黃泉君是否怨恨過自己,未經允許讓他以這樣的方式活在世上。

但她很清楚,挽銀不想這樣。

曾經那樣善良一個人,需要以別人的鮮血為生。

曾經那樣純良的人,要學會使用陰謀詭計,面對寇仇,面對舊友,面對恩人。

斬斷那根傀儡線,黃泉君就能復歸自由,復歸最終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