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沈硯青端看,心中為他高興,莫名卻又一抹悵然,只覺得與他又近又遠。
察覺身旁空落,沈硯青幾步走了回來,當著眾人之面將鸞枝攬在臂彎:“在想什麼呢?我的便是你的,不許你一個人杵在這裡發呆。”
指尖拂過她秀髮,不願看她疏離。那親暱不遮不掩,只看得周遭一片起鬨喝彩,贊他夫妻二人美滿好合。
曉得沈硯青把自己心思看穿,鸞枝羞窘了紅顏,卻捺不住心中一絲甜蜜湧起,連忙頓步要躲。
大太監笑呵呵走過來:“少夫人慢走,灑家這裡也有您的一份!”
一張懿旨攤開,同樣的拉長嗓音:“民婦沈謝氏,勤勉柔順,淑儀嫻慧,貞勇難得,賜予紅錦一簾,以示褒獎。欽此——”
竟是給自己的,還是太后娘娘的親賜?
一面錦緞遞至跟前,鸞枝訝然惶恐,不敢去拿,不知道如何應對,連忙去看沈硯青。
那純澈雙眸裡都是求助,到底還是個十六歲的年紀。
沈硯青將眼中光影藏起,勾唇戲謔道:“怎麼忽然就傻了?還不趕快跪下謝恩。”
寶德縣建城百年,還從未聽說哪個民婦有過如此殊榮,竟能得太后娘娘親賞……更何況還是個小姨奶奶。
眾看客一瞬愕然,忽然又歡呼祝賀。
鸞枝心肝兒惴惴的,只嘆這人生就如夢一般虛空不實。自小長於青樓市井,見的都是一群恩客窯姐兒,連瞥一眼縣太爺的姨婆子都是罪,幾時得過這般榮耀?只把那紅錦上鍍金的“貞賢慧智”四個字看了又看。
沈硯青問她:“這次要把寶貝藏在哪裡?”
鸞枝低著頭嘴硬:“不藏。藏哪裡還不是都被你挖出來。我問你,先前在宮中幾日,你到底都做了什麼?今日非逼著我出來,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有賞?…”
沈硯青卻不應,天曉得為著自己在牢中的突然失蹤,被這個女人罰睡了幾天的書房。然而他才不會告訴她,那時在宮中徹夜辛苦作畫,愣是將太后娘娘的賞賜推卻,換成了這一面空頭紅布……要的就是她能與自己同步,要她再離他不得,再回去不得。
那狡黠模樣,只氣得鸞枝要打。卻忽一股刺鼻中藥味襲近,是新進的一批‘阿魏’,硫磺味道燻得人胃中一瞬翻湧。
“唔……”鸞枝連忙推開沈硯青去牆角乾嘔。
人群外一對年輕主僕背手而過,黎衣僕從指著沈硯青道:“瞧,這不是剛才那個沈老闆嗎?……百、年、仁、德!哦呀,還是皇帝親賞的呢,看起來這位人品不錯!”
紫衣公子順勢一看,只見高門下一道白衣清偉,那年輕男子,鳳眸華冠,玉面英姿,可不就是剛才那個人?不由沒好氣:“這人看起來城府太深,人前人後兩個模樣,可不要輕易被他矇騙!”
僕從吃吃捂嘴笑:“的確可惡,竟然敢對咱堂堂豐祥家的大小姐兇……”
“又忘記了,叫當家的!”公子氣悶,瞪她一眼。
女人在外生意應酬,話未出口,先且被人看低一層。不得不扮作男兒出行。
“…哦。”僕從連忙噤聲,想想不過癮,又擠眉弄眼:“公子可是看上了人家?…說來那沈老闆長得倒是很不錯,脾氣看著也好,又年輕有為的。大小姐等了曹師兄這麼多年,眼看都二十有三了,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不如別等了,換一個吧……嗷!幹嘛打我腦袋?!”
痛得蹦跳起來。
鄧佩雯心中一痛,揹著手大步將將穿出人群。
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小錦連忙幾步跟上:“我錯了……奴婢是心疼大小姐。老爺去世了,雖說不會再阻撓您與曹師兄,可是曹師兄畢竟出走這麼多年,說不定早已經娶妻生子了……您年紀一歲比一歲的長,一個人這樣撐下去好生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