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端了碗碟一出門,他手裡邊的杯子啪一下就重重放到了桌子上。
“你生氣了?你果然還是怪我?因為潯蜎?”靜池在一邊裝得委委屈屈,半晌開口。“雖然潯蜎是仙族,人也一天比一天漂亮,可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好嘛。而且又不是我叫她來的。你跟空城的事還不是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
“……”看著靜池軟軟說話的時候眼睛賊賊的亮,知道他必然是話裡有話,可實在是忍不下那口氣陪他扮家家灑。冷冷的掃他一眼,無語的沉默著。雖然今天沒有人懷疑他不是姑娘。可他在地方上也住了一年有餘,難免不會有什麼風聲傳到別人耳朵裡邊。瞞得了一時瞞不了多日。
“你也用不著發脾氣嘛。萬一要是摔碎了杯子傷了手怎麼辦。”平白的也划不來是不是。眼睛裡如是說著。看出他的思慮,聲音依然裝出萬分寵溺。
“就算沒有我,看空城那樣子,也必然不敢輕易冒犯你。放心,以你的資質,應付得來的。”就算是扮作女子,也應付得來。要是有人質疑,就說你從前都是女子扮的。只是這話不敢當他面說出來。反正他足夠漂亮,人又聰慧,只要一兩日沒人看出破綻來就成了。
看他無力的不答,由著靜池愛說什麼說去。靜池卻又無辜的閉了嘴看他。突然無賴的抓起他的手來。
猛地吃了一嚇,那邊狐狸大怒。雙雙搶上來抽出他的手。
“一回來就陪著你,正事都還沒辦呢。你要是累了,就早些睡。這地方清靜得很,也不會有什麼人吵了你。夜裡天寒,門窗小心些不要著涼了。”靜池看著他難得的慌張,更樂。手指微微一動,鬆開了手。正色站了起來,總算是要走了。
“我送你。”他頓了一頓,淡淡道。方才靜池拉住他的手的片刻工夫,在他手心裡匆匆的寫了幾個字。
“這地方,我比你熟。送來送去還得我再送你回來。你先前就受了寒,夜裡的寒氣是真的經不起。好了,回去吧。有什麼事我明天再跟你說。”靜池難得的正經,出了門來,就把他趕回房裡去。“自己小心。”
“你也是。“他淡淡的看著靜池轉身離開。
離開之後,夜色裡有一隻全黑色的鳥被驚起,裹著黑夜濃濃的仄氣簌簌的撲翅而去。在黑夜裡,看不分明,只聽得到鳥撲翅的聲音。他卻向著那個聲音的方向抑起了臉,似乎能夠看到什麼,微微的笑了起來。
雖然髮色看起來並不純正,可他終究是魔族,而與靜池郡守的身份,今天同他不言而喻的親暱,已經為他樹了敵。
弱水雖然僻靜,可靜池終是郡守,又遇上瘟疫。大老遠回來,必然落下一大堆事情要料理。他又不真是靜池的什麼紅顏知己。可是靜池卻撒手不管正事,跑來陪他說了半天話。話裡必定用什麼靜池不能明說的東西。
靜池不是囉嗦的人,可是今天有句話他卻暗示了三遍。他說,潯蜎也很漂亮吧。至少我看到她就一次比一次漂亮。只怕是你家小姐最漂亮的樣子你還沒有見過吧!人也一天比一天漂亮。
光從潯蜎的長相來說,每一部分都無可挑剔的五官。已經是美麗之極。雖然那種美麗有一種叫人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的地方。可是那樣的美倫美煥,應該不存在可以比較的餘地了。每一天,每一次見面,那張臉都應該是叫人窒息的嬌豔,美麗得不能夠用詞語來形容了。
可是靜池為什麼要那樣子說。一次比一次漂亮。除非——潯蜎每一次的臉都是不一樣的?可是,以他的眼光,卻也看不出有易容過的痕跡。那麼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叫一個人的臉,尤其是潯蜎那樣的臉,卻讓靜池這樣目光銳利的人說,每一次都不一樣?
而且那種美麗,似乎有什麼冷冰冰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如同潯蜎看他的眼神。也有一種絕對不是親切或者友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