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的年代,從小在軍營長大,騎馬騎得很好,她還擁有一匹小馬駒。她一點也不喜歡現在自己騎的這匹高頭大馬,她想小馬駒,想家裡的布娃娃,想妹妹……甚至,在和父親分開不到半天之後,竟然也想念父親了。
天亮了,周澶才發現這些男人有老有小,都穿著灰不溜秋的布衫,頭髮也都灰撲撲的。老人臉上的每道皺紋裡,都藏著油膩膩的灰塵,最小的少年,大約只有十三四歲,但是個頭竄得老高,粗糙的面板,臉上都是紅紅的小疙瘩。接應母親的那個女人,和母親一樣的打扮,穿著黑色布衫,頭上圍著薄薄的頭巾,她和母親都已經露出面孔。她有一張清秀的面孔,但是比起母親的美麗,她還有所不如。馬上的貨物都藏在竹筐中,只有五個竹筐,似乎輕飄飄的。
太陽的熱力還沒完全施展開來,道路兩邊都是無盡平原上開墾得整整齊齊的麥田,往南邊看,綠油油的看不到頭,往北邊看,依稀見到黃河邊高高的石壩和寥落的村居。他們走到一棵古老的大槐樹邊,只見一條小路往北通向石壩。他們走上小路,兩邊的農田裡,有人在辛勤勞作,對於這批人馬的透過,誰也沒有在意。
石壩上,人馬魚貫而行,慢慢溜達著,黃河水在不遠處的左邊奔流。不一會,他們下了石壩,河灘上出現幾艘小破船,貨物都卸到小船上,周澶她們三個上了一艘小船,母親接住扔下來的一個大竹筐,說:“澶兒,你鑽進去。”周澶本想說“為什麼”,但看到母親的眼神在嚴厲的制止她問問題,只好乖乖鑽進去,母親蓋上蓋子。周澶身材矮小,所以在竹筐裡也沒覺得多麼不舒服,悄悄掀開蓋子,看到母親和那女人都將自己裝進了竹筐,接著小船一晃,一個男人上了小船,那男人並不是路上的男人中的一個,他身材魁梧,雖然也穿著灰撲撲的衣服,但是掩不住他英俊的相貌和與眾不同的氣度。周澶十分奇怪,他究竟是從哪裡出現的。但是還沒容她多想,船就晃晃悠悠的順流而下了。
要堅持蹲在一個竹筐裡向外窺探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周澶很快就覺得疲倦,在左搖右晃的竹筐裡歪著腦袋睡著了。一陣劇烈的搖晃將她驚醒,她掀開一點蓋子,看到自己正掛在騾背上,能看到騾子的一隻黑黑的大眼睛和前面兩隻騾子馱著的一個竹筐,她看不出那個竹筐裡面是誰。此刻他們走在一條山路上,太陽昇得很高了,山路兩旁是光禿禿的石山,塵土飛揚,周澶覺得很痛苦,因為如果掀開竹筐的蓋子,就會灰頭土臉,但是蓋上蓋子,又熱得不行,她一會掀開蓋子,一會蓋上蓋子,吃了不少的灰,精心佩戴的抹額又歪了,只好拿頭巾裹住腦袋,使勁用一根小發簪在竹筐的篾條中間摳出一個洞來。
翻過一個小山頭,透過小洞,只見前面有一個小小的關卡,守著幾個無精打采的兵丁。頭髮花白的老人走上前去,打著手勢,狠狠的往黑胖黑胖的兵丁頭子手裡塞了些光燦燦的東西,輕輕的搖晃著他的手,與此同時,一個臉型瘦削,面頰凹陷的兵丁懶洋洋的走過來檢查這些貨物。開啟一個竹筐,發出一陣子叮叮噹噹的聲音,又開啟一個竹筐,掏出一匹亮光閃閃的緞子,向身後的首領揚了揚,那首領呵呵的笑著:“老賈你越來越厲害了,以前走棉花,現在走緞子,你可知道,如今在南方,緞子可都是緊俏的玩意兒,依我看,就是大元帥府裡面,也未必能有幾匹這樣的緞子,你這都從哪裡辦的貨啊。”
老人開口說話了:“這都多虧老範你啊,你若鬆動點,大家都好賺錢不是……”說著嘿嘿,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獨特的氣聲。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黑胖子老範指著先前照顧周澶三人的男子說道:“那是誰,我從沒見過。”
那男人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說:“小人姓李,跟著賈伯伯學著販貨,掙點餬口的小錢。”
老範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