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是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鵝毛一樣的雪片飛舞著呼嘯,尤襯得大帳內的燭光溫暖而柔和,燈光中的人,也朦朧輕綣得就彷彿像是身處在夢境當中一般。
寧櫟黎心下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是那年冬天,她第一次跟著母親入宮,那時她才及笈後不久,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手裡拿著一卷書,正斜倚著漆柱,坐在環廊中的玉欄之上,身邊,開著一叢紅梅。
然後,她就看見了他。
而如今,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將一縷情絲牽在這個人身上的,明明是心中時時刻刻地想要見到他,而一旦見了,卻又將滿腔的話說不出口了。。。她宮裡總備著他喜歡喝的茶,喜歡吃的糕點果品,他的口味愛好她都漸漸摸得一清二楚,以便每一次見到他時,都能夠準備得讓他覺得舒適與合意。。。在以往的每一天,她都會在心裡暗暗祈望著可以常常看見他的身影,但如今,她卻很快就要,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寧櫟黎神色間還可以勉強維持著平日裡的模樣,很安靜,也很溫雅,可心頭卻只覺得彷彿就像是被什麼人正用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著,刺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卻還甚至不能夠用手去捂一下,只能眼睜睜地瞧著,疼著,任憑它痛到麻木,漸漸冰冷下去。。。
嘴裡發苦,如同嚼下了大片的黃連,寧櫟黎用力抿著唇,抿得連淡施了胭脂蜜的唇瓣都微微有些發白了,卻還只是用了最鎮靜的語氣,請了男人坐下,為對方斟上一杯香茶。
杯內的汁液微微顫晃,漾出一絲馥郁的苦澀馨香,面前是一把溫玉做成的碧青茶壺,被精心打磨成蓮苞的模樣,可以隱隱瞧見裡面盛著的淺褐色茶水,這一朵溫玉製成的玉蓮還沒有開放,就已永遠地被定格成了苞蕾的形狀,再不會有綻開的時候,就連等待下一個花期的機會,也不會再有。。。
葉孤城以手握起茶杯,燈光下,無名指上的玉戒淡盈暈輝,如同一抹淺淺的溫柔。“。。。這幾日連番趕路,辛苦你。”
寧櫟黎垂下密密的睫毛,“。。。櫟黎一直待在車上,又怎麼會辛苦。。。倒是太子表哥身份尊貴,卻要一連多日率隊騎馬,風吹雪侵,才真正是辛苦的。。。”
葉孤城沒有再說話,只將手中的玉杯遞到唇邊,去緩緩品那香茗。他知道眼前這個年紀可以做他女兒的少女心中,對他懷著的是怎樣的一種戀慕,這樣的情感不是不美好的,他也不是厭惡的,只不過,他不能。
心裡早已經滿滿住進了一個人,再沒有多餘的地方,去承載另一份深情。。。
寧櫟黎沒有替自己也倒上一杯茶,她定一定恍亂的心神,勉強扯出一線微笑來:“。。。今年的雨水不大如人意,難得有這一點新貢的春海碧尖。。。我記得表哥去年喝過後,說是還好。”
葉孤城沒有表情的容顏在燈火下,清峻如同一抹隆冬裡的暮光:“。。。不錯。”
明明是溫暖的玉壺,拿在手裡,卻為什麼涼得讓人覺得彷彿是抓著一塊冰。。。寧櫟黎緩緩鬆開手,將茶壺放在桌上。心頭一陣酸苦,這一番小小的動作,不過是費了片刻的工夫,自己卻覺得彷彿是過去了很長的一段光陰。。。身上一軟,幾乎就有些掌不住了。
她忽然羨慕起冒赤突來,那樣直接而坦蕩的情感,想要,就說出口,不遮掩,不委婉,不深藏。。。
心中,突然就這麼定了下來。
下一刻,她忽然就變得不像她自己了。
帳中沒有旁人,唯餘他和她靜靜相對,寧櫟黎手裡捧著空空的暖玉杯子,似乎是要汲取那上面的一絲溫暖:“。。。表哥向來喜歡梅花,其實,我卻覺得蓮花,彷彿更適合些。。。”
葉孤城微微抬眼,漆黑的長髮順著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