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忍受大伯孃的厚臉皮了,真叫人鬱悶!”
陳氏頓了頓,緩緩地說:“這事兒我知道,你蘭姑姑提過了。”
明鸞瞪大了眼:“她今天來時說過了?”
“說過了。”陳氏輕描淡寫地道,“這不是小事,雖是你祖父託江千戶去辦的,但你蘭姑姑覺得還是要告訴我一聲才行,因此上回來時就跟我提過了。其實也沒什麼,你大伯孃雖做了錯事,但總不能看著她去死,接過來照顧些也是好的,聽說她病得很重,只怕熬不長了。”
明鸞眼睛瞪得更大:“那你怎麼不說一聲?!”
陳氏笑笑:“說了又如何?大人們決定的事,你想反對也無從反對起,還沒吃夠虧麼?好了,不必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好歹是長輩,不過就是多雙筷子的事,你又何必生氣呢?咱們家如今也不缺這一口飯吃。”
明鸞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接她過來?就算因為她是章家的媳婦,而且快要死了,那隻接她一個就好了,幹嘛還要連沈家一併接過來?!沈家的男丁如今一個殘一個傻,那對母女也不見得是能幹活的,過來了,還不是得靠咱們家養活?!咱們又不是大富翁,如今過了三年,巡林場的差事卸了,只靠二伯父和父親的俸銀,外加柑園、菜園和賣鴨子的收入,雖比先前富裕些,但也養不起那麼多人啊!”
陳氏卻道:“當然不可能白養活他們,你江叔叔早有安排,你祖父心裡也有數,不必操心。你只要記得,等你大伯孃回來了,萬不可太過無禮,若是不喜歡,大不了少見她幾面,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免得日後見了你大哥哥大姐姐,不好說話。”
明鸞憤憤地說了句“知道了”,扭頭出了屋子,便聽得堂屋裡傳來一陣爭吵聲,聽起來似乎是宮氏在跟章放拌嘴,偶爾還捎帶上章寂,最後以宮氏捱了個耳光被趕出屋子結束。
明鸞看著宮氏哭著去了菜園的方向,眼珠子一轉,冷冷一笑。
橫豎都不是好人,她何妨多挑撥幾句,就算沈氏回來了,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第三十三章 刻薄
沈家人是臘月中旬時到的。此時已是寒冬,雖說嶺南比京城溫暖,德慶也是丘陵地區,不可能與南海邊的天氣相比,便是身體強壯如章放,也要穿上一件厚實的棉襖禦寒。沈家人身上穿的卻是茂升元夥計們準備的半舊棉襖,哆哆嗦嗦的,就象是勁風中發抖的枯葉子一般。
他們顯然是受了不少苦楚,不但個個瘦骨嶙峋,身上、臉上還帶有多處傷痕,面板曬得黝黑,嘴唇乾裂得快要脫皮了。
沈儒平不過三十許人,佝僂著背,頭髮花白,若不是身上穿的布衣還算乾淨整齊,瞧著就跟德慶鄉村裡的尋常農夫沒什麼區別。他額頭、臉頰上都有血痕,瞧得出來是鞭子打的,右手藏在袖中,只露出些半截手指,讓人覺得形狀有些不大自然,走路的時候,一腳高,一腳低,仔細瞧了才發現他左腳踝處綁了白布帶,帶上染了血跡,顯然是受了傷。
杜氏也瘦了兩圈,越發顯得她顴骨高,下巴尖,她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襯著乾淨的衣裙,倒也體面,只可惜說話時眼神總是帶著一股鬼祟氣,半點不見當年翰林學士家少夫人的端莊優雅氣息。袖子底下,她的雙手長滿了凍瘡,紅紅腫腫的,雖擦了藥,卻不見有好轉跡象。
至於沈昭容,同樣也是瘦了,一張小臉只巴掌大小,若不是面板太黑,嘴唇上又長了瘡,還可以稱得上楚楚可憐。可惜她太瘦了,瘦得不見半點美感,昔日還稱得上是小美人的窈窕少女,如今不過是個又黑又瘦小的豆芽菜罷了。
最悽慘的是沈氏,她是被人抬著下船,又被人抬上馬車趕路過來的,臉色白得發青,憔悴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若不是湊近了看,還能發現她口鼻出噴出些許白氣,就跟死人沒什麼兩樣,幾乎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