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為倭寇的緣故,那一帶的海港並不多,過往船隻為了躲避倭寇,一般都會沿著海岸行駛,儘可能避免遠離岸邊,這樣一旦遇到險情,便可立刻靠岸避險。最保險的方法就是駛向金山衛,衛所的將士會立刻出擊。而李家在海商行當裡做了許多年,一向最是穩當的,他家船隊的管,每每經過金山一帶,就必會駛進內海,若遇上倭寇,就立刻靠岸,若是遇上風雨,至不濟也能在附近的島嶼停靠避風。你可能不知道,那一帶島嶼極多,大大小小的也不缺小碼頭,停上三艘船自不在話下。他家船上還有能知天文、測風雨的老人,每每能在暴風雨來臨前找到安全的避風處,因此他家船隊雖說每年都要遇上幾次風雨,卻只是偶有損失,從沒出過大事。”明鸞想了想:“話雖如此,但俗話說得好,天有不測之風雲,這種事哪有說得準的?”
朱翰之只是苦笑著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金山衛現任指揮使……是馮兆東一手提拔的親信,還是馮家的同鄉。”
明鸞一震,猛地轉頭看他:“你是說……李家的船隊全數沉沒,有可能……是人禍?!”
朱翰之平靜地道:“我沒有這麼說過,我只知道,一向行船最是穩妥的李家船隊管事,帶領著載有李家近年最大一筆財貨的船隊,在距離金山衛如此近的海面上……因大風而沉沒了。”
明鸞抿著嘴沒說話,這種猜測太驚人了。如果說馮家有意弄沉李家的船隊,那是為什麼呢?難不成……“他們知道太孫在船上?!是哪裡走漏了訊息嗎?!”明鸞頓時驚慌了。
朱翰之搖搖頭:“若他們知道,早就將人拿住了,也不會用這種手段,總要驗明正身,再順藤摸瓜,找出幾年來都是誰在庇護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連生死都不能確認,他們怎能安心?”
不是訊息走漏就好。明鸞暗暗鬆了口氣,又問:“那會是什麼緣故呢?”
朱翰之微笑道:“眼下僅憑隻字片語,哪裡能猜得出來?所以我打算叫身邊的人來商議,等有了答案,我才好去告訴姨祖父。三表妹,你且安心在庵裡住一晚,若有事我會來尋你,明兒我們就一起回九市去。”
明鸞還想問得清楚些,卻擋不住他好說歹說,硬是請房東太太將她送去了招待女香客住宿的庵堂,賃了一間乾淨的屋子住下。明鸞暗暗跺了跺腳,但回想他那驚人的猜測,也決定要靜下心來好好理一理思路。
就在明鸞絞盡腦汁之際,朱翰之招來了兩名隨從:“呂先生那邊近日可有信傳回來?確認平安無事麼?”
兩名隨從方才並不在屋外,沒有聽見明鸞的話,聞言對視一眼,齊齊點頭答道:“是,今日剛接到的傳信,太孫殿下已於七月初二平安抵達海津(注:今天津)港,眼下想必早已在王府安頓下來了。”
朱翰之鬆了口氣,便將明鸞帶來的訊息詳細告訴了他們,又道:“目前知道的就是這些,是否還有遺漏,要找章家三姑娘細問,或是遣人往廣州、往金山細細打聽,但是李家的船沉得未免太古怪了。”
隨從甲皺眉道:“如此一來,主上軍費就有些不足了……李家遭此大難,沒有幾年功夫,也很難恢復元氣。”
隨從乙卻道:“京城附近今年並無大風暴雨,送信過來的人就是走的海路,他大約在六月底經過金山一帶,聽說那裡今年的氣候比去年好了許多。公子,金山去年也不過是尋常風雨罷了,一些百姓家的屋子被掀了屋頂,幾個港口城鎮街道被淹,再有海上沉了幾艘漁船,這種程度的風雨又怎能掀翻李家的大船?這事兒果然透著古怪!”
朱翰之沉聲道:“方才聽章三姑娘說起時,我就這麼想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事,十來天就傳到了廣州,還街知巷聞,而且傳聞的細節也未免太詳盡了些,什麼通水性的人打撈到珠寶發了財,什麼船身殘骸散落在海面上之類的。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