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今他已經成了鋪子的大掌櫃,但在大庾山腳下還有幾個熟人,來往的客商中,也有認識的。他也不提陳氏與自己的關係,甚至不提官差們押送的是章家人,只跟人說跟張八斤等人在路上一見如故,約好了同行,就租到了一處閒置的農家小院住宿。眾官差、章家人與商隊成員們齊齊在這農家小院裡安頓下來。
吃完飯各人回屋歇息,明鸞瞅著陳氏在井臺邊洗衣裳,旁邊沒有人在,便湊了過去,重新提起那個問題:“白天說起水仙庵天花疫情的時候,祖父、二伯父、二伯母、父親與母親的臉色都有些古怪,是為了什麼?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陳氏身體僵了一僵,迅速收斂了異色:“哪有什麼不對?白天我不是都說過了麼?你要有空閒,就幫母親把這幾件衣裳洗了。”
明鸞眯著眼看了看她,忽然問:“達生是誰呀?”
陳氏愣住,臉色一白:“你從哪裡聽來這個名字的?!”
“不是你跟周爺爺說起的麼?”明鸞笑了笑,“我無意中聽見一字半句的,覺得這名字陌生,卻好象是你們的熟人,因此便好奇想問問。”
陳氏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哪裡是我的熟人?大概是你周爺爺的熟人吧?”
“母親又哄我。”明鸞站起身,“你不說,我問父親去!”說罷轉身就要走。
“回來!”陳氏急急喝止,見女兒回頭露出疑惑之色,才發現自己的聲量略高了些,便有些不自在地道,“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也拿去問你父親。他今兒戴著桎梏走了幾十裡地,早累得睡著了,不許你去吵他。”
“那母親就回答我吧?”明鸞眨了眨眼,“要不咱倆各退一步,方才那兩個問題你任選一個回答,另一個你不說,我也不再問人去。怎麼樣?”
陳氏目瞪口呆地看著女兒,忽然有些明白了,惱怒之餘,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點了頭。
明鸞聽完沈家人做過的事後,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們是傻子嗎?這種事也敢做?!”
陳氏心情鬱郁:“我也不願相信,可我問過你大伯孃……”
“她承認了?!”明鸞更加震驚,這種大事,她以為沈氏死都不會認的。
陳氏黯然點頭:“那天聽了她的話,我忽然發現,我好象從來都沒看清她的為人,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一意孤行……我們家也算是開國功臣之後,你祖母是悼仁太子的親姨母,素來親近東宮一家,哪怕是你大伯孃不開口,也斷不會與奸邪之人同流合汙。沈家既是悼仁太子妻族,有什麼想做的,只管與我們家好生商量就是了,何至於到下毒手的地步?你祖父也說,雖不喜沈家行事,卻從來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也不曾攔了他們的去路,唯一有可能阻礙的,就只有不許你大伯孃為了沈家無視章家人性命一條,可這明明是正理,你大伯孃居然就為了這點小事,指使孃家人暗害公公,實在是不孝之至!她……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明鸞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所認識的沈氏,應該是那種時時都能拿大道理來掩飾自己用心、為自己謀私利的人,會下手害章寂,這不奇怪,奇怪的是沈氏居然承認了……也許是因為秘密被人揭破了,所以不再妄想掩飾?
明鸞晃了晃腦袋,對陳氏道:“你管她和沈家人是怎麼想的呢?反正現在她也跟我們不是一路了,她是死是活,那都是她自己選的,她自作孽,委屈的是我們!如果將來真的能見到大伯父,就把這件事告訴他,省得他還以為大伯孃是個多賢惠的妻子呢!”
“怎能不管她的死活?”陳氏黯然道,“她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我們走了之後,她便留在彭澤休養,還說要等明年開春再與沈李兩家的人一道南下呢,可如今水仙庵疫情爆發,若真有個好歹,你大哥哥大姐姐便可憐了……”
明鸞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