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心知事實並不如此。
他腦海中兩種不同形象的段非漸漸交疊,便成為了今天段非站在泳池裡的樣子。
在段非將手放到駱林的頸後時,駱林的眼睛渴求段非的溫柔,而駱林的嘴想要含住段非的舌頭。
他早該明白他站在沼澤地裡,陷到腳踝和沒頂之間,最終結局並沒有差異。
他下墜得太快太猛烈 。在他再一次交出自己前,他必須停下來。
……
同一天晚上,段非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張開了嘴。牙刷來來回回,口腔裡除了牙膏的薄荷味之外,不知何時漸漸帶了點鐵鏽味。他皺了皺眉,把牙刷拿出來看看,透明的刷毛上沾了些淡紅色。他的動作停了停,復又含水將嘴巴里漱乾淨了。他俯下身開了水龍頭沖洗牙刷,卻看見一滴鮮明的紅色落進洗臉池,然後迅速被水流帶走。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段非把水龍頭關了,看見殘留的紅色在白色洗手檯上拖出一條彎曲的淺淡痕跡。
他把右手放在鼻子底下沾了沾。中指指尖上是溫暖的血跡。
這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段非卻覺得格外的不安。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十分突然,卻也同樣極其強烈。他將手抬起來,先放在上腹,又在胸骨上按了按。
比以往每一次都疼。
他用面紙堵住鼻子下面,走出洗手間給黃裕仁發了一條簡訊。五分鐘後,對方迅速地給他回了電話。放下電話後段非怔怔地看著手機螢幕,那裡有他手指印上去的血跡。
在駱林疲憊不堪地入睡時,司機從住處趕來了段家。來時車燈明晃晃地映在二樓的窗戶上,看著天花板上投射出的白光,駱林迷迷糊糊地想,難道段非出門了嗎?他是要去哪裡呢?
而段非坐在轎車的後排,面無表情。
第十二章
特診部特地派了專人在醫院門口接段非。黃裕仁竟然也在;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兩個護士後面。
“你怎麼也來了?”段非沒理那兩個上前的小護士;徑直看向黃裕仁。
“我好歹也算你的私人醫生;能不來麼。”黃裕仁指了指護士推來的輪椅;“坐上去吧,直接推你去檢查。”
段非看著那輪椅;皺了皺眉頭。黃裕仁把輪椅往段非面前踹了踹:“別想了坐吧;節省大家的時間。”
段非最終還是坐上了輪椅。他把柺杖遞給其中一個護士;另一個推著他往電梯的方向走。黃裕仁跟著段非,走在他右手邊。
在去檢查的路上,段非低聲問黃裕仁:“真需要再做一次檢查?”
黃裕仁沒看他;只是“嗯”了一聲。
段非像是在自言自語:“上次說情況還穩定;應該是想多了……”
黃裕仁低下頭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
大半夜的一輪檢查下來,黃裕仁扔了一張單子給等候室裡的段非:“百分之十九了。”
段非抬頭看他:“什麼百分之十九了?”
“原粒細胞的指標。”
段非眯了眯眼:“我不懂那些東西。”
黃裕仁面無表情:“我沒指望你懂。但是指標成了這個樣子,你必須立刻住院。”
段非擺擺手:“沒那麼嚴重……”
“有,”黃裕仁打斷他,“我不是在誇大其詞,但是你必須馬上入院。找好配型就準備手術吧,沒時間了。”
“我後天就……”
“現在。”
“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段非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在看到黃裕仁的神情時不自覺的停住了話頭。黃裕仁微微皺著眉頭,用一種近乎於沉重的表情對著他。他見多了黃裕仁急著送他去醫院的表情,早就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