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吃烤熟的大蒜,那種辣辣的,有些刺鼻的味道,至今還記憶猶新。大人們是不幹這活的,太累又不賺錢。當然,如果哪家吃得斷糧了,大人們會上山去,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會挖一袋子蟲草回來交給孩子們拿到河邊洗乾淨,用極少的油炒一炒,就是一盤香噴噴的菜了,吃了這種菜,精神特別好。
不知什麼原因,近幾年,蟲草突然變成了無價之寶,一根蟲草少則二十多元,多則五六十元錢,我們便再也沒吃過那略帶肉味的“菜”,主要是捨不得吃啊!每年四月底到六月初,村子周圍的山頭上,到處都是彎腰尋找蟲草的人,村民們用蟲草換摩托車、拖拉機,有的家庭還蓋起了高樓大院。
上山挖蟲草是我很願意幹的活。同村的姑娘小夥子們會互相約好,帶著帳篷和糌粑等生活用品,在山上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的,沒有家人的嘮叨和催促,日子便變得特別愉快。
薩珍是我最要好的姐妹,她十四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父母就讓她在村子東頭的尼姑寺出家了。我還記得她出家那天跟我說:“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嫁人,不用像其他女人那樣服侍幾個男人,一輩子有幹不完的活!”薩珍披上絳紅色的袈裟,剃光了頭髮,顯得特別漂亮。從小我就喜歡絳紅色,總認為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顏色,是屬於神聖、高貴的佛祖的顏色。那晚,我要阿媽也讓我出家,卻被阿爸臭罵了一頓。
薩珍家裡人為她在寺廟裡蓋了一間小屋子,從此,她不再跟家人擠在廚房裡睡了。當然,出家的薩珍,除了每個月的初一、十五等唸經的日子,平時還是要下山來幫家裡幹活的。但她的生活跟我們同村的女孩比起來,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她不再上山放牧,活幹少了家人也不再責怪她。
今年挖蟲草,薩珍就跟我一起上山了。我倆搭了一個帳篷,中間架了牛糞爐,兩邊鋪上卡墊,仍然顯得十分寬敞。
挖蟲草是很累人的活。蟲草很小,冒出地面的草頭跟枯枝、乾草差不多,得趴在地上仔細辨認。一天下來,腰痠背疼,眼睛澀澀的很難受。這兩年蟲草越來越少,有時一天下來也找不到幾根。
“你看看,他們越來越近了。這麼多人在這個山坡上,再多的蟲草也早沒了!”薩珍直起腰,用頭巾抹了一把汗,拿著挖蟲草的小鏟子指了指周圍的男人們說。
“我有什麼辦法呀?這些傢伙,就像發情的驢一樣,趕都趕不走!”我站了起來,腰痠痛痠痛的,於是使勁捶了兩下。上山前阿媽不讓我穿氆氌,非讓我穿了一件親戚送的絲質藍花裙子,還讓我把頭髮洗了。我的頭髮又密又長,阿媽給抹了酥油,編成一條條的小辮,在髮辮上綴上綠松石。經阿媽這麼一打扮啊,我自己都覺得漂亮多了,難怪我一上山,認識不認識的男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書包網
藏婚(4)
“都怪你長得太漂亮了!”薩珍採了一把野杜鵑朝我扔過來。“簡直就跟我家那匹小母馬一樣,走到哪兒,公馬就跟到哪兒!”
“你才像小母馬!一匹沒有頭髮的小母馬!”我伸手接住她扔過來的花,胡亂插在衣襟上,咯咯笑著。只有私底下,薩珍才能這麼跟我說話。有人時,她總是板著臉,好像不板著臉就不像尼姑似的。
“你阿媽最近好奇怪,一天到晚打扮你,把你弄得跟個妖精差不多!你該不會要嫁人了吧?”薩珍一臉壞笑地盯著我,“你本來就夠妖的了,這麼一打扮,還讓不讓那些男人活了?”她指了指遠處那些傻傻地、呆看著我們的男人。
“誰知道那些男人是不是看你來的?”我斜了她一眼,怪異地說。“至少,某個出家的扎巴就不是來看我的。薩珍,你可是尼姑哦,尼姑是不能動凡心的!”
“我叫你胡說。看我不打死你!”薩珍紅著臉,惡狠狠地朝我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