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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演戲、做戲,除了歌仔戲,我們什麼都不會。我們的生命已經與歌仔戲班聯結在一起,禍福與共,同生同死。也許有過離開(正如我千里迢迢奔赴臺北找毓敏秀,正如毓敏秀結婚了,正如林佳喜的不辭而別),但終究都回來了。我們又聚在一起,在這個充滿了詭異、痛苦又緊緊聯絡著愛情與幸福的地方,大概就是人生的泊岸了吧。她拉著一個大箱子,那個大男孩子拉著那個小姑娘,再次迴歸了我們的生活。兜兜轉轉,最後剩下三個同命相憐的女人,支撐一個頻臨危境的戲班,養育五個孩子。

毓敏秀為林佳喜的入夥準備了一頓家宴。飯桌上,林佳喜拿出一個木雕——跟丁建業出事那晚,那小女孩拿著的一模一樣,只不知是另買或者就是那其中之一——送給丁惜。她哄丁惜說丁建業因為突然有事離開,沒來得及送她禮物,又怕小丁惜等得著急,就託她送給她了,希望她喜歡。丁惜當然喜歡,雖然沒有她說的比這個更大、更好、更漂亮,雖然不是丁建業親手送給她,但有一個就已經足夠了,證明她真的有,她真的沒說謊。她高興得從林佳喜手中接過木雕,還不忘糯糯地向她道謝(她修養一直很好),然後看向丁子妤(那個小女孩)笑了笑。丁子妤沉著一張小臉,看上去似乎不太高興。丁子涵是這五個孩子裡面唯一的男孩子,似乎桌子上的美味對他來說更有吸引力,便只顧著大快朵頤了。命運多舛的戲班,自此便更換了丑角。

☆、第 64 章

丁建業離去之後,王玉桂的身體越來越差,相繼患了腰間盤突出和胃炎,加上年輕時候演戲遺留下的一些小病患,沒過了一年,便離世了。一九九四年初冬,仍是一個下著連綿冬雨的季節,她似乎感受到自己即將離世,早早叫了丁建國回來——那晚之後,她與毓敏秀之間也有了一條看不見的隔閡。雖然毓敏秀一樣尊敬她,她也一樣很喜歡毓敏秀,毓敏秀仍像過去一樣兢兢業業為著戲班和孩子,沒有半點出軌的症狀,但有些東西畢竟是不見了。

丁建國回來住了大半個月。不下雨的日子她便叫丁建國把她房裡和雜物間的東西整理出來,細數著他們兄弟的小時候,說著說著又不免一陣落淚。丁建國便勸她慢慢來,但她畢竟都堅持下來了。就在戲班大院的一個角落裡,偶爾路過的時候能聽到她低低的聲音傳來,中間隔著一段長長的可能是回憶可能是休息的間隙。丁建國小時候用的書包,丁建業小時候穿的衣服,就連後來收養了丁建軍,他第一次來到戲班穿的那件寒酸的破舊的衣裳她都還留著。她回憶說丁建軍剛來戲班的時候很膽怯,總是沉默寡言,吃飯永遠坐在最不顯眼的角落。後來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碎了祖師爺的塑像,這在戲班是很大的忌諱,他嚇得躲了起來。她和丁永昌找了半宿才在雜物間裡找到他,他蜷縮著身子睡在一個大麻袋裡面。丁永昌又心疼又無奈,抱起他的時候他還在睡夢中嚇得直哆嗦。那之後,丁永昌就疼他多過疼自己親生兒子。只是他這懦弱怕事的性子大抵是一輩子都改不了了,遇上強勢的徐紅之後就完全處在被動的地位,到丁永昌離開了都還沒有翻身。

越想著往事,心下感慨越盛。風很大,身上的風衣到底不太有作用。冬日的陽光彷彿也總帶著點陰冷。她仍堅持著說下去。她說因為要爬上一段很窄很陡的樓梯,那雜物間平時幾乎沒有人去。可偏偏,她的這幾個小兔崽子都很喜歡那個地方。她說到這裡,慈愛地愛了丁建國一眼,拉著他靠近自己。她的手枯槁、乾涸,像秋天的樹皮。她伸出手在丁建國的眼角摸著,感慨著說丁建國七歲的時候很好動,明明三令五申不讓去雜物間,卻還是領著只有三歲的丁建業要去探險,結果在那陡峭的木梯上沒站穩摔了下來,在左眼角留下一道疤。那傷口要是再向前半公分的話,左眼可就瞎了。她記得那天他哭著來到她面前,滿臉的血,滿臉的紅色,她慌得不知所措,拿很多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