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掌,頗有幾分童趣,接著紛紛搖落的碎玉瓊宵。有意運起內力,那雪花未到掌中便為醇剛之氣化於無形。故接了半晌,掌中始終乾爽。
掌中無雪,有的是氣象;眼中無雪,有的是江山;心中無雪,有的是不知何時鑽進去的一個人。從野狼谷殺出之時,聽到那個名字;一股驚喜湧上來,身上的傷痛渾然不覺。迅速換了馬,快馬加鞭趕到咸寧城下豹韜衛立時駐營。
圍上來的人群中,有忠義臣屬、故友新朋,唯獨找不見那人身影。心中的影像竟是愈發清晰。
卓爾看出主公心思,代之問了捧旨欽差謝琛,他的表兄。鴻郎,清俊飄逸眉目如畫的人。
謝琛說:沈驤趕回安遠出路緊急公務。獨孤澹說:兩刻之前沈驤策馬而去。走之前仗著醉意暢舞一回,驚煞豹韜衛和英氏麾下臣將。英氏臣屬奏報:那天仙般的人擒住了逆渠圖裡,卻堅決辭謝了所有厚禮謝贈,只說要西恆國主以友人之姿請他一席酒飯。
沈儀光該是知道了,陸昱即是英琭。若能再見,儀光還會認識總在笑逗他身材纖細猶如好女的放之兄麼?同樣問自己,若我仍願做你的放之兄,賢弟還願意做那個牙尖齒利挑食而又爭食的小儀光麼?
張甲臨出事前送出最後一份密信,也為之暴露身份被葉茂擒殺。信中證實,沈驤在投身鶴翔衛之前,於尚京皇宮中結識御前秉筆伴讀,情誼甚篤。在其出關時,總堂內部因為沈驤突發狂躁大開殺戒,生生被他踹亂了陣腳;與此同時,沈赫突然率領人馬逼宮,並抄剿了鶴衛總堂。鶴衛。其後,當今座上從中斡旋,將沈驤外放安遠鶴衛分堂。日前,沈驤已經接到刺殺西恆國主的命令。
兒須成名酒須醉。鶴衛的招牌因其建立人而異常響亮,偏偏旗下人等除掌印大閣領之外,個個身份曖昧。一朝不轉明一朝無緣於功名。生亦無榮死亦無聲。那樣一個絕色的人兒,居然願意做監察暗殺之類陰私的事;那麼再見面時,是否意味著把臂言歡的表象之下,藏著便是刀劍相向。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沈驤此刻的心緒也是極差,坐在馬上信馬由韁。他只一心擺弄著九連環,菊花驄認得回家的路,就算走岔路也無妨。剛與葉茂會面,聽其分派之後本想抽身,不料葉茂當著眾人,開口問起沈宅新來投奔的‘朋友’,與沈驤是何關係。
沈驤明白:欲委以重任時,必要有把柄我在上司手裡。雨航就是他必需主動送到葉茂手裡的把柄。於是他含笑推回了葉茂提問。那僅是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朋友。一副表情純稚如紙般,葉茂看來幾乎覺得是自己心地汙濁。
大昌境內,尤其安奉邊境線上,好男風者從來不為新鮮;豢養孌童者亦不在少數,況且他葉茂本人就在其列。但是能如沈驤這樣的手筆,收的至情至理,納得光明正大,實實在在是不多見。這麼一張華文難述妙筆難畫的容貌,能入其青眼者能有多少?
想要參劾在職官員狎妓,那個男孩子已由官府出具官憑從良。誣說是恃強凌弱霸佔良家子,就更加夠不上。沈宅之中的老僕、婢女、憨僮子,哪一個能禁得住一個逐漸長成的少年?
更遑論沈驤只怕是正盼著,有人尋個把柄參劾他,就此推脫掉手上這份明擺著送死的鬼差事。華美如鳳的人狡猾起來,狐狸都是他孫子輩兒的。
“儀光公子好興致,這麼天寒地凍的竟也玩得聚精會神。”聽到笑言抬頭望去,正是那個笑容絕不摻假的卓爾。看那份興奮也能猜到,他惦念的人就在近處。沈驤忽然覺得頭疼,也許是玩得入神沒有戴起風帽,被冷風吹的。卓爾和唐劭都在附近,其主人必在近處靜候吧。
驤在馬上還了一揖:“別來無恙。看卓爾公子一臉喜色,想必你家主人和他,必都安好。”
卓爾越發笑得如滿盆紅炭般溫溫暖暖,直要烘得人滿心熱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