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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頁

皂擱在了井臺上,一邊抬頭看月亮一邊搓

頭。

然後,我猛地一回頭……

始終潮濕的成長

王博和甜菜都是人民大學畢業的,她的專業是貿

易經濟(國際商務方向),他的專業是外交學。甜菜

在大學的所有時間只做了兩件事:跟王博死磕,跟話

劇死磕。

我能理解她那種狀態,跟文藝青年談戀愛的姑娘

都很辛苦,尤其是這樣一個始終潮濕的男孩子。

王博有一道深入骨髓的舊傷。

王博父親上班的公司叫黃金公司,主要業務是淘

渙汨羅江底的沙金。駐紮於江心的大船透過傳送帶把

河沙挖掘上岸,大卡車再把沙子運回廠房車間。一些

機器裝置將河沙反覆淘洗、篩選、分揀,最終得出些

金粉。江心的大船晝夜不停工,不能隨意移動,工人

們輪班倒,便需坐一艘渡船。

1996 年農曆七月半,鬼門大開的夜晚正值王博

父親上夜班。洪水洶洶,系那渡船的纜繩被沖得松

垮,恰在他父親到班時散開了,他父親去拽那船,被

拖進洶湧的江水中,一去不回。

王博第二天本該去新升學的初中報到。

他早晨出門買了油條回來,見到父親的幾位同事

好友站在屋裡,母親被圍坐在中間,像只被擠出巢穴

正在墜下的雛鳥。她捕捉著人們的神色,企盼那不過

是個揪心的玩笑。但沒人救她,她眼底的絕望慢慢滲

出來,吞噬掉整個眸子,她屏氣抗拒著,直到望見王

博。

心碎的潮水猛地噴湧出來。&ldo;孩子,你沒有爸爸

了啊!&rdo;

這句哀號的聲音如此喑啞,如同父親的身體,瞬

間就被吞沒,像水一樣消失在水中,像歌謠張嘴便消

散……

父親的離去顛覆了他整個世界,王博的整個青春

期在一片透不過氣的潮濕中度過,他各種折騰,折騰

到大三,折騰到了中度抑鬱的程度,若沒有甜菜的出

現,他早已崩潰在成長的夾縫中。

因為掛科和學年論文未交,他未能按時畢業,延

期了一年才拿到畢業證。王博去了外交部所屬的世界

知識出版社《世界知識》雜誌編輯部實習,之後就留

下當圖文編輯,那是王博幹過的唯一一份正經工作,

他並不相容那個中規中矩的環境,一時又沒找到更好

的出口。

某天,王博向甜菜抱怨說,真想拋開一切出去浪

跡天涯。

甜菜說:&ldo;你有多少錢願意辭職出去走?&rdo;

王博說:&ldo;3000 元吧,你呢?&rdo;

甜菜說:&ldo;500 元吧。&rdo;

王博沉默了一陣。

甜菜又說:&ldo;3000 元咱也有啊,只要你能開心,

那咱們就走吧。&rdo;

去哪呢?甜菜大學時跟學校話劇團去過大理演

出,對雲南有極好的印象。於是一分鐘之後,他們決

定買兩張去昆明的車票。在第二天的火車上,他們在

半個小時之內弄丟了身上那3000 元。甜菜沒有怪王

博的大意,開開心心地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