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極鎮定地終於站直。
是……一個人。
陌生人。
很漂亮的一張臉,不管安在男女身上都能讓人自然接受並且讚歎不已,從他的身形來看,應該……是男的吧?
照理說這樣的一張臉該是近於妖媚的,但此時其上掛著的溫煦笑意,會讓腦袋裡跳出“妖媚”二字的人躲到地洞裡去狠狠懺悔個百八十年,這人無形中散發出的安詳氣質和寧定神態,讓被暑氣壓迫的凡人一看之下簡直如和風拂面,頃刻間遍體生涼,心情大好。連說和煦都嫌褻瀆,這種笑容應該說、應該說是什麼才好呢?
她苦苦思索,突然間眼睛一亮——普渡眾生!就像畫像中觀音菩薩那種普渡眾生的笑容一樣!而且比那個還逼真一百倍!
那人對上她驚豔的眼,加深了笑意,朗聲說道:“姑娘好。”
她不是花痴,真的不是。但這聲音卻有本事教她一聽之下,整個人都軟去了半截。
那四個字叫什麼來著?清空醇雅——對,就是清空醇雅,絕絕對對適合描摹他的嗓音!
見她不說話只一個人在一邊,怪里怪氣地不知想些什麼,那人又低頭,輕輕撫摩起另外一隻羊的頭,羊兒則乖順地“咩咩”撒著嬌,惹來同伴們的豔羨眼神。
半晌,她才從暈陶陶中恢復過來,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請問,是你偷了我的羊嗎?”她有些誠惶誠恐。心中不斷思考,如果真是神仙的話,偷羊——不,應該是借羊——自然有他的道理,她是不是不但不可以對人家不敬,而且還要覺得非常榮幸?
那人看向她,仍是一臉普渡眾生的微笑,“不,我沒有偷,我在這裡站了一會兒,它們就出現了。”那真誠的神色讓人覺得如果動了懷疑之念的話,簡直就是罪不可赦。
“哦,是這樣。”她也覺得這樣的一個人不像會偷東西,“那你怎麼到這裡的?”如果他說自己是駕著雲彩來的,她完全相信。一來神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跟眼前這種很像;二來根據老村長的說法,清涼村已經至少有二百三十年沒有外人進來過了,能夠找到入口並且排除路上的阻礙來到這裡,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松子’帶我來的。”男子丟擲一個怪異的答案,轉身又去安撫另外一隻穿過重重阻礙才得以與他接近的老山羊。
“松子?松子是什麼東西?”她不能理解地看了旁邊的松樹一眼,那上面的東西只有松花和松果吧,松子又是什麼?難道松樹上還能長出會飛的東西來當人的嚮導?
“松子是一種長在松樹上的堅果,磕開外殼就可以吃。不過這裡地處南方,松樹上是不會結松子的。”
原來如此,聽他的說法好像曾經吃過鬆子,那麼說他是北方來的人——或者神。不過還是不對——“它們既然長在樹上,怎麼可能會領你進來?”
男子悠然一笑,指了指松樹的枝幹。“我說的‘松子’是那個——”話音剛落,只聽“哇”的一聲,一隻烏鴉飛到他的肩膀上站定,姿態甚高地向她點了個頭,然後用嘴巴去梳理自己的羽毛。
她微張著嘴,伸出手指指烏鴉,又指指安之若素的男子,滿臉驚詫。
一隻烏鴉?一隻叫“松子”的烏鴉?
男子優雅地向她點點頭,表示確定,並且饒有興致地接下去介紹:“這是銅板——”
她現在才發現竟然有猴子待在一隻小羊羔的背上,現在則敏捷地跳下來,沿毫無章法的迂迴路線趕到她面前,用標準的“毛手毛腳”抓了抓她的裙襬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又飛快轉身,彎彎曲曲地繞到另一隻羊的背上,繼續興致勃勃地進行搗亂羊毛的“工作”。
“銅板一向性急。”男子頗為不好意思地向她解釋,然後用下巴指了指她背後,說:“那是茶杯——”好像有東西在騷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