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兇險,世人皆涼薄狡詐,記著我與你講的那些行鏢之則,錢財不可露白,莫管閒事……”
臨行前慕秋用帕子包了幾塊徐記如意糕,如此這般碎碎唸了許久,奇怪她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說起話來囉嗦得便如老太婆一般,最後囑咐我十月之前定要趕回來,那是她的婚期。
我頗覺感慨,三年時光極快,於一個失了過去的人來說,我大約有些過分樂觀。然靖越山村寨已被一把火燒盡,我心中卻冥冥感覺自己不願記起過去,大抵不過是個被滅村寨的血海深仇的故事。我武功稀鬆平常,想報仇是決計不可能的,再說我亦不知仇人是誰,能活下來已很難得。三年前慕秋將我帶回,只說我是她在鬧饑荒貧地帶回的孤女,父母早亡。除卻金老爺和當時的幾個老鏢師,無人知道我出自那個滅門的村寨。於此我萬分感激,她給了我這平淡安穩的日子,在如今這亂世裡彌足珍貴。
正滄桑的思量間,一時未注意馬兒忽地一頓,我嚇得抓緊了馬韁維持平穩,腰間有甚麼東西掉了出去。
我定睛瞧去,心中大大肉痛,是慕秋送我的如意糕,也不知是不是摔碎了,便趕緊下馬伸手去拾,然卻有一雙手先我一步將帕子拾起。
我一抬頭,正對上御臨風微灰的雙眸。他也怔了怔:“你是那天鎮外和慕秋一起的……”
御臨風記性倒是不錯,我撓撓頭鞠躬道“我是鏢局的下人”,說罷將手平攤伸出:“多謝御公子。”
他微微一笑:“平日裡多得你照顧慕秋。”
自那日他來到鏢局,與慕秋倒是極投緣的。這桃源谷少谷主金冠束髮,挺鼻薄唇,一副禍害萬千少女的模樣,直教我等大齡未嫁女子羨慕嫉妒恨的咬手絹。
我接過了帕子,當即小心的攤開,好在如意糕還算完整,正喜滋滋的想轉身,忽然手中一頓,帕子猛地被人抽走。
“這帕子……”御臨風握著帕子面色劇變:“這帕子是誰的?”
我默默的看著雪白的如意糕“啪”地碎落一地,頓時一顆心也如那糕點般摔成了渣渣,他孃親的!我的午膳!
他摩挲著那帕子上的竹子花紋,似是找到了珍寶,又像是嗅到了獵物的狐狸,表情有一絲猙獰,半點也沒有風度翩翩的影子了。見我不語,他又捉住我手腕,逼問道:“你怎麼不回答?這帕子是誰的?”
我被捏得疼了:“自然是我家小姐的。”
“慕秋?”他眉頭一蹙:“竟然是她……”
御臨風頓了頓,嘴角忽然彎起,復又成了斯文有禮的溫和公子:“對不住,姑娘的如意糕掉了,在下賠些銀兩,這帕子便交與了我罷。”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
誰要你的錢!我怒視著他,然後……手就伸過去接了銀子,心中淚流滿面的鄙視自己貧窮的節操。
“御公子不必客氣,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看在慕秋和銀兩的份上就原諒你了。我生怕他反應過來五兩可以買一馬車的如意糕,趕緊翻身上馬跑路。
沒了午飯,不過幾個時辰我已然前胸貼後背,這便關係到我的營生,在伙房待慣了,雖不富裕卻是從未捱過餓。
故傍晚時不遠處出現一家破舊的飯莊時,我頓時喜形於色。自詡為老江湖的金慕秋說,出鏢時落腳處愈蹩腳愈好,這樣才不容易讓賊人發現。而眼前此處,正是蹩腳中的典範。
我卷著風塵走進店去,小二懶洋洋的迎上來,一聽我只是要幾個饅頭,又懶洋洋的向廚房喊了一聲,便縮回賬簿旁去了。
“先來杯茶水潤潤喉。”我甚飢渴。
他白了我一眼:“水就在那,不會自己倒麼?”
這態度,忒差勁。故我明白這飯莊為何如此蹩腳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