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成了杜淹妾室一事,細稟予了二孃。恰逢穆清到了金城,初聞她攜了精兵,也不知箇中深淺,尚不敢妄動,現推測著那隊精兵與穆清無甚干係,她便放下心來做這一場順水人情。
“杜公儘可放心。”顧二孃笑盈盈地起身,親自與他添茶,近他身邊時,低聲說:“那逃妾,還請杜公耐心候幾日,待將她腹中的孽子一併料理了,再交予杜公。”
這兩日穆清正怡然自樂,絲毫不知刀俎已為她擺放好。那日在點校場遭受的驚嚇,也漸平復。在羅醫士新換過的方子的調養下,每日晨起時的那陣乾嘔,也緩了不少。庾立宅中的廚娘善治江南小烹,食材難覓,每日依然變著樣地烹煮。
即便中原已紛亂成麻,金城郡的往來商賈仍是極多,街市上不時有駝隊或馬隊橫穿,各種音調怪異的漢話。康三郎熟悉此地,陪著她逛過幾戶相熟的店肆,她進到一家鋪陳著各色玉器的店肆,店中所陳的器物造形頗為新鮮。
“金城是西行的重鎮,早幾年,到了現下的陽春時節,人馬往來如梭,各色貨品交易熱絡,自有一番奇景,今歲是遠遠不如往年了。”康三郎掀起眼皮看了看正把玩玉器的穆清,嘆道,“再有薛家那位顧二孃,想要出關便強扣抽成,惡煞一般,人人懼怕。薛家把持著這西北商道,是富可敵國了,可金城關再無往昔榮光。”
“正是呢。”店主忍不住咂咂嘴,“可不是蕭瑟了,以往滿街市的人,店鋪軒昂,貨殖往來不斷,每日有人奏著都塔爾,撥弄琵琶,敲擊羯鼓,好不熱鬧,好幾年不見了。”
穆清以微笑回應了,選定了一隻跪地駱駝狀的玉鎮紙買下,通體雪白油潤的和田玉,細糯得跟醒發好的麵糰似的,她想著要將它擺放在杜如晦的書案上,定是極襯的。
“七娘,你我相熟,有句話,我便直說了。”出了店肆,康三郎忽肅然壓低聲音說,他一向豪放粗糙,卻從未見他這般正經,“我知那李家二郎必是真龍,既杜兄一路匡扶著他,若果真有朝一日握定了天下,可否請杜兄,勸導著盡力重建這金城關的互市?”
穆清只當他想要擴大營生,畢竟是一介商賈,底子裡極是重利,倒也無可厚非。豈料他輕嘆了一聲道:“我粟特族人大多行商,士農工商,本已是末等,不敢多求,皆指望著這些生意了。”
康三郎極認真地看著她,直至她笑著點頭,商賈重利,猶知大義。況且以商利國,融貫溝通的道理,阿爹一向主張,她與杜如晦一同受教,自是懂得。L
☆、第七十二章 剝床及膚(二)
等了三日,到了第四日上,驛館的高都統造訪庾宅,帶來了兩張校尉府的帖子,正是邀他與賀遂兆過府一敘。
去時,賀遂兆尚一臉嬉笑,直說她料算得準。待午後回來,便耷著眉眼,一望便知是不順遂的。
薛公不比李處則,在金城郡經營數十年,老於謀算,小心謹慎,料想也不會立時就應了與二郎結盟。他若應下,反倒叫人覺著不尋常,難保有損招在暗處候著。
“明日我再遞過拜帖,求見二孃。”穆清一橫心,咬了咬嘴唇道。她發現,但凡是她不願去做的事,怕什麼偏來什麼,她實是不願再去見二孃,不知再見時她又會搗鼓出甚麼令人作嘔的事來。若要避而不見,她又何必千辛萬苦地來這一遭。
阿柳從阿達處將那日的事聽了個大概,此時聽她說又要去見,臉色都變了,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我同你一起去。”賀遂兆堅定地說。
“卻以何名義?”穆清實是想不出他能以何名目與她同出現在顧二孃面前。“還是我一人獨去,結盟一事並無定論,兵將尚在城外,她不至……”
“我與你同去。”賀遂兆固執地重複著,“不必甚麼名目,無論有無名目,她心腸歹毒必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