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很多了。”她在他胸前搖著頭說,心中無來由地騰起一陣不安。
“至今尚不能明媒正聘,更是屢屢教你涉險。”
穆清故意大聲笑起來,掩飾著她心內的惶恐不安,“不是正等著你許的一品國夫人的大妝迎娶麼?”
說話間,亭臺外的小徑傳來細碎的走動聲,兩人同扭頭看去,來的卻是阿月,手中提著一個隔溫的食盒,邊走邊道:“七娘今晚不吃藥了麼?再晚便要過時辰了。”說著將那食盒小心地放在石桌上,取出一碗尚冒著熱氣的湯藥。
“你如何知道我在此處?”穆清奇道。
阿月頓了一頓,略帶猶豫地回她,“阿柳姊姊說,若是別處尋不到,必定是在這裡的。”
當下穆清倒也不疑了,昔年這水邊樹下的亭臺,確是她最喜獨來的,尤在桂子泛黃的時節裡,時常要勞煩阿柳一趟趟地來尋她。
杜如晦接過阿月手中的湯藥碗,徑直遞給了穆清。她又是一愣,素日但凡在他跟前吃藥,他必是要先飲上一口,放溫涼了才給她,怎今日免去了這一口?難不成他終覺知這實屬多此一舉的?
“藥涼了,再不飲了便無效力了。”他低聲催促道。
穆清不及說甚麼,藥碗已到了唇邊,確已微涼,她只得張口就著他的手中的碗一氣兒飲了下去。
阿月收走了空碗,也不催她早歇,提著食盒自回漪竹院去了。
穆清仍躺靠在他胸前,他伸手環抱住她,手掌覆蓋在她的手上,在她耳邊柔聲低語,起初她還能聽見他在說甚麼,過了片刻,耳中只聽見他低沉溫和的聲音,所講的話語卻進不到心裡去,只會痴痴地仰望著星辰,彷彿所有的星宿都躍動了起來,隔著銀河穿梭跳越,星子的光芒愈來愈璀璨,愈來愈模糊。
“這星子,怎會這般美……”嘟嘟囔囔地說完這一句,她便闔上了眼,昏沉過去。L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千金散盡(十)
這一覺似乎睡了許久,夢中盡是閃閃點點的星子,若有若無地縈繞的桂子香氣伴著她所熟悉眷戀的他的氣息。
待她悠悠轉醒時,陽光已穿透窗格上的薄紗,均勻地灑在她的臉上頭髮上,耀眼的光線扎得她眼底微有些疼痛。她翻過身,原想躲開熾亮的光,下意識地往床榻外側拱了拱腦袋,卻驀地發現身邊空蕩蕩的並無人躺。
穆清一下從榻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身邊確已無人。看看陽光,怕是已入了巳時,不知杜如晦何時起的身,亦不知昨晚是如何從臨水亭臺那處回到房中。
喚了兩聲阿月,卻不見有人進來。她只得自起身踏上絲履,掛起帷幔。外室的案上押著一封書信,穆清附身拾起,上頭並無具名,不知是予誰的。她抬起手,將那書信對著陽光照望了一眼,正是杜如晦的字跡。
聯想昨夜種種異常,她忽覺一陣心悸,莫名的慌亂一波一波湧上心頭,捏著書信的手指漸漸發涼,欲拆卻不敢拆,直捏到指腹泛白,仍怔忡地立在案邊。
“七娘。”阿柳扶著肚子,推門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打探她的面色。見她手中捏著書信發怔,面色倒還無異。
聽見有人喚,穆清回神見是阿柳,臉上強扯起笑,將書信放回案上,“你怎跑了來,快進來坐下。”說著轉回內室挪了一張高椅出來。
阿柳扶門進屋,偷眼瞧了瞧那原封未動的書信,躊躇著不坐,只拿眼在穆清和書信之間掃來掃去,再想有些話她若不說。恐怕這闔府上下,竟無人敢說去了,於是橫下一條心,指著案上的書通道:“這書信是阿郎寫予你的,可曾看了?”
穆清臉上依舊笑著,笑得僵直無力,搖著頭道:“有甚可看的。若有話。待他回來當面與我講了豈不乾脆。”
阿柳盯著她的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