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那艾葉湯可還在?”
“早涼透了,我替你去再燒煮過一遍。”
“不必。”他匆忙套起外袍,笑意充溢地抬腿便往外走,“大暑天的,冷水亦可。”
誰料他這一日終是未得與那初萌發的生命親近,艾葉水才沾身。杜齊就在院內喊,“阿郎,太守府遣人來請,緊催著要去。”
杜如晦只得匆匆沐過,取了布帛拭乾身,穆清已送來乾淨衣袍,打發著他趕緊穿戴了。送出門去。
雖說阿柳一早便去請了趙蒼。他卻直至午後方才匆忙趕來。一進門便拱手抱歉道:“來晚了,來晚了。因昨日這一遭,收治的人不少……”
“趙醫士且說說。七娘這一胎可安好?”阿柳卻不容他往下說,急迫地打斷,只敦促著他快些診脈。
趙蒼頗有幾分得意,“原就說過某的藥決計錯不了。”說著扣按住穆清的手腕。全神貫注地診辨起她的脈搏,又再細觀過她的面色。猶如欣賞一件得意之作。“甚好,甚好。”最後他撫掌笑道,“這一胎極是穩實。身子也已大愈,只待生產後。好生將養了,此後也無需再飲甚麼湯藥,順其自然便可。”
穆清一再謝過。起身親送他至大門口,阿柳猶停不住口地贊。“趙醫士當真神仙一般的人物,七娘幸能遇上,倘無緣遇上的,還不知要怎的。”
“這是哪裡的話。七娘福澤深厚著,某不過順勢而為罷了。”趙蒼連連拱手,牽念著軍中尚有傷兵未料理,辭了她便匆促離去。
此後幾日,雖每日晨起偶有乾嘔,總懨懨思睡,但氣色神態尚好。賴阿柳悉心照料,小心補養,穆清的面色倒一日日白皙中透出粉潤來。
某日杜如晦同她說道起,按著商酌下的計劃,既是打著“尊王黜霸”的旗號,自是要先擁立一名楊家的少主,眼下楊廣的嫡孫代王楊侑正留守大興城,代王少不更事,守城的只一名垂暮老將,大興城最是易攻,堅實難啃的東都,便留予李密先耗費著。弘化郡匿藏的兵馬已儘教二郎帶回,故開拔近在眼前,入冬前要佔守住大興城。
穆清掰著手指頭點算了一下日子,離開拔越來越近,無論身子如何懶怠,她也再坐不住,隔日便要攜著阿柳阿達往市中逛,瞧著要替杜如晦置辦些甚麼。即便是甚麼都不買,也好過呆在宅中每日只剩三件事,瞌睡,吃,胡思亂想。
城中沸沸騰騰熱議了幾日的王威高君雅謀亂案,也逐漸偃息下去,只是民眾往鬧市去時,總有意繞開兩府,小心地避開去,亦不許家中頑童往那兩條街上去頑耍,怨氣鬱重,生怕沾染上些不乾淨的。
穆清正想著要替他裁製幾身略厚些的衣袍,備著入秋後能用上,恰前頭不遠處便是常光顧布料鋪,抬腳便往那邊走。
邁了沒兩步,遠遠地馬鈴聲響,馬蹄嗒嗒聲接踵而來,一騎自遠處奔策著來,馬上的人高聲喊嚷,“散開,散開。”
緊接著又是兩騎,同樣的勢頭,速度更快,馬快速跑過穆清身側時,帶起的一陣霸道凌厲的氣勢,她側目偶見那高挽起袖管的騎者,手肘處隱約露出一角鴉青色文刺,看著像是梵文。穆清心口爬升起一絲懷疑並怒意,顰眉後退了幾步。
大道上的人均撤至道邊,貼著街沿站立,空出中間的道路來,片刻間隆隆的馬蹄聲響起,打城門方向跑來一小隊人馬,約莫五六十人。為首的那人高抬下巴,僵繃著臉,倨傲馳來。
只一眼,穆清的胸口便燃起了一團火,這簇火團教她壓在心口低低盤旋呼嘯著,儘量不使自己失控。
馬上那人目力極佳,老遠便已瞥見這個出離於眾的嬌柔身影,離著她十來步遠處,慢慢緩下來,勒著馬韁繩,踢踢踏踏地行至她的面前,自馬上低俯下身,按著胸口略作禮,謙恭笑道:“許久不見,七娘別來無恙?”
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