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皇帝這話可就是明顯的要犧牲大商人的利益來“平均”到普通人身上去了。有皇帝一錘定音說這這個辦法是個好辦法,他顧恆雖然貴為相爺,卻也不好再直接反對,只好閉口不語,保持沉默。
林宥不可察覺地笑了笑,面色看來卻仍然很平常,又道:“秋愛卿其他幾項新法,大體上也是遵循這一原則擬定。但是這幾條新法,朕以為都只是開源……但是光開源是不夠的,更重要,並且更緊迫的,是節流。”
他掃了幾位相爺閣老一眼,侃侃而談:“開源節流,開源使朝廷收入增加,節流使朝廷支出減少。這兩條朕覺得都不能少,朝廷既然國用窘迫,那就只能大膽變法,這個法怎麼變,無非開源節流罷了。然而節流比開源更難,節流從何而節,朕想諸位愛卿也都清楚我大魏朝廷國庫的銀子都花在哪去了,‘軍餉’、‘官俸’,兩隻大老虎啊。”
秋臨江有些激動,他哪裡是不知道節流的重要,實在是覺得難度太大,哪怕他在上萬言書的時候就已經是打算“豁出去了”,可仍然覺得節流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所以才沒有提。為什麼這麼說呢?要看軍餉、官俸,這兩筆錢是誰拿的。
拿軍餉的,看似是全國各衛所的兵丁,實際上是內外軍閥,“外”軍閥不必說,四大邊鎮是也,“內”也不是沒有,許多時代從軍的豪族,他們在中央軍中的影響力也不可覦,而且中央軍內早有吃空餉的“優良傳統”,多的軍餉歸誰拿了?還不是那從都指揮使、指揮使到百夫長這一批高中低各級軍官?
要在軍餉上做文章,那就不能不考慮到國朝上下這一百多萬大軍的軍心,不能不考慮到四大邊鎮甚至是中央軍的幾大都指的態度。說句不客氣的話,大魏朝內的任何一件事,只要是中央軍的幾大都指和四大邊鎮一起反對,別說他秋臨江,就算是萬昌天子自己也只能順著他們的毛摸,要不然這洛陽宮還坐不坐得穩只怕都難說了。
軍餉不好動,那就只能是官俸了。但是官俸也不是他秋臨江說動就能動得了的。太祖皇帝建國之初,為了表示對文人士子的看重,全國上下官吏的俸祿都普遍定得頗高,這跟武將的高階將領俸祿很高而中低階軍官俸祿低廉不同。這樣一來倒也的確很是討了文人士子們的喜,使得當時剛剛建立的大魏朝廷很快便鞏固了統治,但是隨著恩萌、科舉兩百年的發展,這一制度卻成了一把刀子,每年都要從國庫剮上狠狠地一刀。
所以,這是祖制,並且是一項天下士子都齊聲讚頌的仁政。這大魏朝的人,哪個大得過“太祖”?天下間的事,哪樣大得過“仁政”?殊不知天下間誰人誰事的好壞,都是掌握在天下士子們的嘴上的嗎?一個寒門出身的官員可是想方設法去讓名門官員得不到好處,一個名門出身的官員也可以肆無顧忌地排擠寒門士子,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沒有哪個官員能一竿子把國朝上下幾十萬官吏全部打翻那完全屬於政治自殺。
然而秋臨江想提而不敢提的“節流”,現在竟然被萬昌天子御口金言地提了出來!
秋臨江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了,嘴唇動了動,最後卻只說出來四個字:“皇上聖明。”
“呵呵。”林宥呵呵一笑,一擺手:“聖明不聖明且不去管,諸位愛卿且來為朕分析分析,看這節流該怎麼個節法。”
林宥此言一出,文華殿瞬間安靜了下來,一眨眼便是落針可聞,沈城恢復了一貫的白睡半醒狀;顧恆垂下眼簾,好像正在觀察地下的螞蟻;秦霆輕輕撫摩著一卷文書,好像那是王羲之的真跡,讓他愛不釋手;杜凡看著自己的茶杯,似乎正在欣賞那上面纖毫畢現的小橋流水圖;方謙然皺著眉頭,似乎忽然想到了今年治河任務之艱鉅;餘眾樂愁眉苦臉,好像又被各衙門和幾位大帥催錢了一樣。
秋臨江看著明明微微皺了皺眉卻又馬上恢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