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閃而過,但林宥卻皺起了眉頭,為什麼自己最近心態越發焦慮起來,連容人之量都小了許多呢?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把雲嵐的奏摺放下,閉了閉眼,好像醞釀了一下,忽然睜開,低沉但有力地道:“夠了!文華殿內,堂堂閣老,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正爭得差點面紅耳赤的幾位閣老們立即閉上嘴,互相不屑地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好像多看一眼都會讓自己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般。然後卻又十分“默契”地一起朝林宥請罪:“臣君前失儀,請陛下降罪。”
林宥有些惱火地一揮手:“降罪降罪,降什麼罪?君前失儀?哼,又‘罪該萬死’了是吧?都不知萬死過多少回了,這會兒還不是在這活蹦亂跳,朕……朕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就不能換個詞兒。”
不出意外,林宥這話一出口,六人頓時又是一陣“臣罪該萬死。”噎得他越發不喜,當下一揮手:“都起來了,跪在那可憐巴巴的,你們跪得不煩,朕看著都煩了。”等六人謝恩起身,才又道:“方才你們的話,朕都聽了,也仔細想過了。顧相和秦閣老、杜閣老的意思,自然是順著祖宗成法而來,此乃老成持重之言,朕當然理會得。秋閣老、方閣老和餘閣老的意思,朕也聽明白了,無非是為朝廷增加收入,以期使朝廷用度開銷可以收支平衡而已,這也是當下朝廷癥結所在,算是當務之急,無可厚非。”
稀泥巴一和,林宥沒等他們發表看法,繼續往下說道:“朕最近這段日子一直在想,秋愛卿所提出的新法,究竟好不好,如果好,好在哪裡?如果不好,壞在哪裡?朕不知道諸位愛卿有沒有去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依朕看來,首先秋愛卿提出變法的本意就是好的,是看到了朝廷現在存在的問題,並且殫精竭慮想要為朝廷解決這些問題的,對於這一點,朕以為首先便該給予肯定。那麼他這個新法是好還是不好呢,朕覺得大體是好的。顧相,你先別急著說話,聽朕來說說看。朕以為秋愛卿的新法,在幾個關於財貨的問題上,都是從‘開源’上考慮的,因為這個‘開源’,所以使顧相想到了先漢(指西漢)桑弘羊之流的伎倆。朕覺得這大可不必,譬如說……秋愛卿,你說的那個均輸法,說來聽聽。”
秋臨江微微躬身,道:“是,陛下。今天下財用窘急,各地官員拘泥於原先就不完善的辦法,內外不相知,盈虛不相補。各省上供,內年都有定額,豐收之年不敢多取,歉收之年又不敢不足。三司、發運使按簿書徵收,無所增損。如果遇到軍國郊祀的大開支,又要遣使去剗刷(蒐括。剗音產n,第三聲),幾乎沒有餘藏。各省藏匿財富而不照實報予朝廷、戶部,同時又以‘支移’、‘折變’等名目加倍收稅。朝廷需用的物品,大多不按照產地和時令,結果是民間納稅加多,朝廷還是財用窘急,但富商大賈卻得以從中取利。臣所提出的均輸法,其要點是:設發運使官,總管東南六省賦稅,有權詳細過問六省財賦情況。凡糴買、稅斂、上供物品,都可‘徙貴就賤,用近易遠’。發運使同時有權瞭解京都庫藏支存定數,需要供辦的物品,可以‘從便變易蓄買’,儲存備用。如此就可以減少那些人投機倒把的可能,做到國用可足,民財不匱。”
顧恆忍不住道:“陛下,臣先前便已說過,此法原本便是從桑弘羊處而出,若有此一發運使,則天下財貨皆被其壟斷,如此發運使之處固然收入頗豐,然則天下商賈毫末之利亦被其奪,卻該如何謀生?”
林宥不以為然,擺擺手:“此發運使若說可以使那些大商富賈少一份斂財之法,朕是相信的,但此發運使畢竟也不能纖毫必算,一般行商所做的那些小量生意,是受不到多少影響的。再者,有此發運使,對於此前所言各地每年豐歉有別,該當有所上下,還是頗有好處,所以朕以為這個辦法還是不錯的。”
顧恆眉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