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可以看到高牆、屋脊。
朱七七突然大聲道:“站住。”
那人詫聲道:“站住?”
朱七七道:“不錯,站住,我有些話要問你。”
那人更是奇怪,道:“有些話問我?”
“他”看到朱七七蒼白的面容,突然因興奮而發紅。她那絕望的目光,也突然變得激動、得意,而有生氣。
這情況正如在無情海中即將淹死的人,突然抓住一塊木板一般——但朱七七卻又抓住了什麼?她莫非想起了什麼?
只聽她大聲道:“我叫你站住,你就得站住;我有話問你,你就得回答,知道麼?”
那人忍不住笑了起來,笑道:“小寶貝兒,什麼時候你竟變得可以向我發施命令了?你心裡究竟在轉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念頭?”
朱七七道:“你難道以為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那人道:“知道又怎樣?”
朱七七道:“你是快活王門下,你姓司徒,你就是專門為快活王在外面尋找美人的色魔,你此刻就是要把我送到他手裡去,做他的……他的姬妾。”
那人笑道:“不錯,這又怎樣?”
朱七七道:“你此刻若不聽我的話,等我做了他姬妾之後,必定想盡一切法子,來……來博得他的寵愛……”
這些話她顯然是花了很大的氣力,咬住牙才能說出口的,但仍然不免說得有些結結巴巴。
此刻她喘了口氣,勉強裝出笑聲,道:“我若變了他寵愛的人,我說的話,他必定言聽計從,我就算要他殺了你,想必也容易得很。”
那人果似呆了一呆。
朱七七介面笑道:“這些話,你想必也該知道我不是嚇你的,我說得出,必定做得出。你再仔細想想,就該害怕……”
那人道:“不錯,我好怕呀。”
朱七七道:“你既知害怕,此刻便該……”
那人突然大笑起來,大笑道:“小寶貝兒,這些話,真虧你是怎麼想得出的!你真是個聰明的伶俐人兒,我真該親親你。”
果然俯下頭來,狠狠親了朱七七一口。
朱七七面上驟然又失卻血色,顫聲道:“你……你……你不……不在乎?”
那人再不說話,縱聲大笑,走入了松林。
松林中的莊院,竟是出人意料的宏偉,但見紅牆高聳,屋脊櫛比,那積雪的飛簷,如龍如風,更顯示出這莊院氣象的豪華。
黑漆門前,靜寂無人。
那惡魔竟隨意推門而入,宛如回到自己家裡似的。
朱七七雖然又已完全絕望,但仍不禁在心中暗驚,忖道:“這裡莫非是那快活王在中原早設下的巢穴?……”
轉念之間,但覺一陣暖氣襲來,瞬即包圍了她全身——他們已走入一間雅室,面對了一盆熊熊爐火。
爐火燒得正旺,室中卻還是瞧不見人影。
那人在一張柔軟的短榻上放下了朱七七——朱七七立刻感覺到“他”那滿懷惡意的目光,正凝注著她蜷曲的身子。
她心房“怦怦”跳動,閉起眼睛,不敢接受這雙眼睛。在這溫暖如春的無人小屋裡,她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直到此刻為止,她還不能斷定這“惡魔”是男是女,但她總覺得“他”目中的惡魔是淫猥的。
尤其這一次,她只覺“他”目中的淫猥之意似乎比上次更為明顯,這雖然明明是同樣的一雙眼睛,但前後兩次的差別卻又不小,這是為了什麼?這其中想必總有些暖昧的問題。
這些問題,她此刻又怎會有心去深思?
她緊閉雙目,緊咬牙關,來等待著一切最壞的事情發生,在這殘酷的等待中,她只望她的軀殼已不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