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沒邊兒,由著女兒性子亂跑,到時師燁裳在墓地一跪跪一宿,受了風寒著了涼又要算到誰頭上去?自然是算到誰頭上去也不行。她好容易才算把個乾柴精養成了人形,立馬就要正經有個人樣兒了,在此千鈞一髮之際,再是一點兒差池也容忍不得,平鋪直述地拒絕很可能會傷了師燁裳的自尊,那她就換一種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突然,她“哇”的一聲,就地蹲下,沒有鼻涕沒有淚地扯著嗓子乾嚎起來。
師燁裳被這突如其來的嚎啕嚇了一跳,連忙走到汪顧身邊,依樣蹲下,動作果斷之餘眼裡卻顯出一片慌里慌張的茫然無措——有在小浣熊面前丟醜的證據擱那兒,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不懂哄人這個事實。
她當了一輩子受,自認為是一個不用人哄的女人。於是也從不在意哄人之事。現在可好,該到用時,她才發現自己連小孩子也哄不好,更別說女孩子!
“汪、汪、汪。。。”回神之際,她發現自己在學狗叫。
可她其實只是還在斟酌喊完汪顧的名字之後應該說些什麼。
師燁裳努力開動腦筋,想咪寶,想席之沐,想李孝培,想林森柏。。。想來想去也沒有一個適合的範例可以供自己現學現用,最終只把自己想得頭痛欲裂,憋得滿臉通紅。與此同時,汪顧的乾嚎之聲卻是由於得不到回應而越來越嘹亮了。情急之下,師燁裳橫一條死就死,誰怕誰的心,閉起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皺起一張白生生的小臉,深吸一口氣,像要跟汪顧比賽似地噴出全無意義的一聲:
“汪顧!”
這一聲,大概是窮盡師燁裳前半生也找不到先例的響亮了,就連當初得知張蘊兮死訊之後,她從暈迷中醒來,在睜眼同時失聲痛哭的音量也無法與當前這聲匹敵。
汪顧根本想不到師燁裳個紙紮的人兒還會發出這等震撼的動靜,不由自主便“咯”地收住了聲,驚愕萬分地抬起原本藏在雙臂間的腦袋,露出紅也不紅的眼睛,愣愣地看著還在閉目運氣的師燁裳。
話說師燁裳可是不想再鬧那鹿茸大補的笑話了,但上帝果然沒有把她生成一個像咪寶那樣全才全能的完美女性,憋了半天她也沒想出應該怎麼安慰汪顧,甚至還因太過糾結安慰之法而徹底忘記要先問清汪顧嚎啕的原因——這很不明智。因為這樣一來,她就徹底沒辦法往下再說了。偏偏汪顧那兒也沒聲了,這可叫她如何是好?只能是繼續閉眼。一秒想不出個答案,一秒就全當不聞不見了。
汪顧在此情此景當中漸漸覺出幾分好笑。師燁裳彷彿被人點了定穴一般杵在那裡,羸弱的身子蜷成一團,漂亮的五官擠作一堆,滿身俱是潔白剔透,橫看豎看都像只水晶包子,如此這般的可愛,叫她還怎麼忍心把戲演完?
“誒,師燁裳。”汪顧拿肘尖推了推師燁裳。師燁裳微微一動,又停定下來,害怕看見什麼似地慢慢睜開眼睛,發現一個安然無恙的汪顧,頓時恍若做了場夢。
汪顧覺得某人真是呆得無可救藥,一碰到關於感情的事立刻就像變了個人,再這麼下去恐怕要換師燁裳哭,可要是真把她惹哭了,那一會兒還不知道要怎麼收拾自己呢,還是先下手為強比較保險。。。念及如此,汪顧連忙又把個腦袋埋了下去,憑著對史上最大□□、《媽媽再愛我一次》的記憶,迅速醞釀出一眶熱淚,再抬頭時,堪稱聲淚俱下,“嗚嗚嗚。。。嗚嗚嗚。。。我怕黑,嗚嗚嗚。。。你不在我睡不著覺。。。嗚嗚嗚。。。”這哭得到底有多假,汪顧就不好自下評斷了,反正在記憶裡,師燁裳從未對她的眼淚表示過懷疑,況且師燁裳骨子裡很有一些男人大丈夫的保護欲,只要她能長哭不衰,師燁裳遲早心軟應承——嘿嘿,等今晚,鞭炮鑼鼓齊鳴,十里桃花盛放,美人如玉在懷,嚶嚀婉轉繞樑。。。那將會是怎生旖旎撩人的景象不要多說,為此,無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