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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話說端竹今年就要滿十七歲了,正是一個適合春心萌動的年紀,奈何她那萌動的物件真是相當不適合被萌動,於是她只好持續的深沉內斂,持續的天真懵懂,持續地積欲成疾——陪郝君襲見完林森柏回來,她發現自己發起了低燒。三點量是三十八度,六點量是三十八度,九點量還是三十八度,恆溫得幾乎可以頂個母雞用,只可惜端竹功能有限,無蛋可孵。

端竹是個講科學的人,當然不會相信“谷精上腦”這套男生騙女孩子上床的說辭,所以她將這一場小病歸咎為身體在受創之後自發生成的抵抗運動,夜裡吃了點藥,早早就上床睡覺了。而郝君裔,拜端竹所賜,這天也是省略三餐,睡得五迷三道,本來好好的一天就要過去,但偏在兩人不約而同地昏天暗地之時,一道刺耳的電話鈴聲響徹全屋上下。郝君裔雖是沉沉睡著,但依舊比他人警覺許多,當她反應出正在震響的電話是家裡的緊急號碼時,頭一個反應就是:老三不好!

郝家的電話共有九個號碼,老父老母兄弟姐妹均有一號之外,端竹所在書房和客廳也各佔一號,此外傭人房獨有一號,緊急電話還有一號。平時各個號碼獨立成線,各響各的,監聽不能,只有緊急電話會透過程控機統一分發訊號,造成九部電話一齊咆哮的震撼效果。

依著一家子懶蟲習性,這個電話號碼自然不會隨便透露,若非性命攸關的事情,它是等閒不會失態的。當晚,郝連事鄺水瑺抓郝君承陪打三人麻將,拖到夜裡十二點,郝君承便在家睡了,郝君裔掠過一堆趴趴熊摸起電話的時候,郝君承也慌慌張張地發出了“喂”的動靜,電話裡的三人同時“喂”作一片,兩秒之後,“喂”的隊伍擴大為六人,其中鄺水瑺最為緊張,小鋼炮似地詢問不斷,害郝君裔連主叫方的話都聽不清了。“媽,你先別問,讓小熊好好說話。”

郝君襲的熊T,名副其實的就是一個熊T,人家姓熊名梯,其實是個比熊還壯的靦腆孩子。熊梯今年剛剛大學畢業,在一家裝修公司上班,職業通常是設計師、木匠、漆匠與泥瓦匠的混搭,偶爾還要兼職畫匠。郝君襲與之勾搭的開始,正是因為郝君襲要給家裡弄一面牆的彩繪,裝修公司為了省錢,硬是把原本只負責前期工作的熊梯推薦成了一位粗中有細,自學成才的藝術家——效果可想而知。那幅畫到現在才將將完成一半,餘下的部分,不知在中國男足問鼎世界盃之前還能不能畫完。

“是這樣的,剛才郝君襲起夜的時候摔了一跤,起來後就看不見東西了,我想送她去醫院,可她不肯。。。”即便在電話裡,郝君裔也能聽出熊梯的慌張。她是真的對郝君襲好,否則也不會突然就從地下情人的位置上躍升出來,冒著捱罵的風險打這麼一個電話,“你們能不能勸勸她?我怕。。。”她怕的不外乎是糖尿病併發症,這點郝家人都知道。但郝君襲早就聽煩了她的擔憂,此時就在一旁大喊大叫地□□話來,聲稱自己只是近視加深,並作出寧死不去醫院的表態。

若撇開懶惰不提,鄺水瑺確實是一位充滿母性特質的慈母,聽完郝君襲的話,她立刻嘮嘮叨叨地開始了規勸。由於在育子初始便有了一致對外的教育共識,平日寡言的郝連事也不得不從旁幫腔。郝君承不便插嘴,只好在沉默中等待結果。可郝君裔明顯是懶得再等了,撇下一句“君承端竹咱們走人”,她率先扣掉電話起身穿衣。

兩分鐘後,三人聚首走廊,臉上整齊劃一地帶著“把她打暈拖去醫院”的兇狠表情,彷彿三個合謀搶劫銀行的匪徒一般氣勢洶洶地上了車,路上並沒忘記撥打120應招電話,叫上救護車出鍾作陪。。。這是端竹第二次在郝君裔臉上發現“擔憂”這種表情,上一次,是她被父親堵在街上進退兩難郝君裔滿頭大汗地跑來施救的時候——原來郝君裔在有事可做且不得不做的時候,也不是那麼懶散的——不過端竹還是寧願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