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取天下人之物來補足自己,而後再以天下人之物歸還天下,這其中未免有剋扣盤剝,又何來‘善’舉呢?”
陳與賢輕輕抬手,好似持筆在身前飽蘸濃墨一般,隨著他的動作,心池明鏡之中的點點墨黑,竟然好似被筆吸走了一般,心池明鏡重新靜潔,一塵不染。
而後陳與賢緩緩抬手,虛空持筆寫下了一個“善”字,笑著說道:“‘善’之一物,不正是釋門之言嗎?禪師是不是更應該先踐行此舉,以證本道?”
陳與賢三言兩語,將貞聞的話鋒一個偏轉,又從儒門教義轉回了釋門戒律,原本貞聞滴給陳與賢的濃墨,又被陳與賢寫成了一個漆黑的“善”字還了回去。
“善”之一物,沾染了墨黑之色,那還是善嗎?
陳與賢的一記筆刀,反而更重的點在了貞聞的心池之中,波濤漣漪處處泛開,哪裡還得的了一絲明性。
貞聞面色漆黑,猛然間開口道:“今日在此,可不是為了和你打機鋒而來,若是施主還不肯退避,那咱們就只能做過一場了!”
貞聞一手拂亂了桌面,一手掀翻了桌子,擺出了要大幹一架的氣勢,在他面前的陳與賢自然無懼,一手背後一手前伸,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貞聞論道輸了惱羞成怒,此時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刻,見到陳與賢不肯避讓,立刻發笑道:“好,既然如此,那貧僧就只能先和施主討教一番,而後再來做正事了!”
隨著他開口,貞聞單掌一翻,掌間便有無量金光射出,在半空之中化為萬物,亂雜雜的朝著陳與賢飛了過去,霎時間漫空都是金刀、金劍、金斧、金叉、降魔金杵、伏魔寶珠、捆妖金索、鎮妖寶塔...還有無數金甲力士普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陳與賢依然無懼,輕輕張口道:“禮藝,吉,神佑。”
一道薄薄金光從天而降,好似一根丈許粗細的金色柱子一般,將陳與賢罩在了裡面,漫天而來的各色兵器、法寶、力士全都金光攔在了外面,寸步難進。
貞聞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輕輕一笑,伸手自袖中取出一枚金鈴,手握短柄對著陳與賢輕輕地一下搖晃,陳與賢身周的金色光芒立刻就出現了絲絲裂隙,很快就被漫天的力士和法寶攻破。
金光好似滔天巨浪一般,將陳與賢淹沒在了裡面,隨後便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漫天的金光被炸開了一個大大的缺口,陳與賢手持一柄戒尺,從裡面走了出來。
貞聞依舊閉眼,但是對陳與賢的舉動好似瞭若指掌一般,笑著開口道:“真不愧是儒門先生,居然隨身都帶著戒尺,威力倒是不俗,只是可惜了,世間並不是人人都懼怕此物的。”
陳與賢手中戒尺長約二尺,寬有兩指,其上色澤斑駁老舊,微微泛紅,一看就是經年使用過的舊物。陳與賢垂下目光看著戒尺,微笑著說道:“禪師誤會了,這戒尺並不是為了讓別人怕,反倒是我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此乃先生舊物,我小的時候可沒少被它打手心板兒,而今每每見到,都還覺得手心發癢。向先生討來此物,也無非是為了時刻警醒自己,凡事謹慎不要犯錯罷了。”
貞聞笑道:“不知施主犯了什麼錯,還需要以此物來警醒自己?”
說話間,他再度揮手而出無量金光,這一次出現的卻不是兵刃力士,而是漫天祥瑞之物,蓮花、菩提、瓔珞、祥雲、芝草、龍鳳呈祥、金獅寶象、仙鶴曼舞、孔雀開屏...摻雜進了之前的金光之中,再度向著陳與賢壓了過去。
陳與賢輕輕一笑道:“還不確定是不是犯錯了,所以才需要提醒自己小心謹慎。”
揮手間,陳與賢手中的戒尺帶出了一陣清風,風中裹挾著郎朗讀書聲,徐徐翻書聲,研墨寂寂聲,紙筆摩挲聲...而這些聲音,在空中又蔓延出了無數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