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長長吐出一口氣,腦子也漸漸變得比較靈活:“我明白了,在你躍起的時候我就該指揮師弟們退走,當你躍上屋樑準備暗器出手的時候,我們已經安全退出。”唐儷辭自屋樑上躍下,仍是站在桌前,淺淺一笑:“很好,那方才那七位以你為敵,各位讓我瞧一瞧……你們如何想好了進攻,又如何想好了退走。”劉涯珏心中叫苦,只得握住長劍,凝身以對。身邊七位師弟面面相覷,低聲商議了一陣,都是躍躍欲試,當下劍光舞動,八人動起手來。一陣劍刃交鳴,幾人鬥得氣喘吁吁之後,突地發現唐儷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桌上留下一杯茶,只喝了一口,而茶也不知道是他什麼時候端來的,白瓷精緻秀美,尚茶煙嫋嫋,散發著淡雅的幽香。
二十五 雲深不知(6)
劉涯珏長劍歸鞘,望著那杯清茶,想及方才唐儷辭伸指一點,一番指教,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其實對於這位汴京來的唐公子,雖說智武絕倫,他也並非十分欽佩,比之成縕袍的疾惡如仇,比之孟輕雷的大義凜然,唐儷辭缺乏一種能令尋常人追隨的熱情,他所思考和追求的境界距離常人太遙遠,很多事讓人難以理解。但今日一次指點,他突然興起一種親近感,唐公子依然是唐公子,但和他原來所想似乎並不相同。
唐儷辭走了,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對任何人說,也幾乎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擱下一杯喝了一口的清茶,人不見了,他就是走了。邵延屏得到訊息的時候和劉涯珏一樣唯有苦笑,這位爺行事依然出人意料,誰也難料他下一步到底要做什麼。
去汴京,入皇宮,取帝冕之珠,不知取珠之時,唐儷辭是否也是白衣錦繡,倚窗而笑?
洛陽。
杏陽書坊。
阿誰抱著鳳鳳在書坊門外曬太陽,鳳鳳白皙的臉頰粉嘟嘟的,在陽光下睡得甚是滿足,阿誰輕輕拍哄,坐在門前目望遠方。日子過得安逸,平靜無波,她的心頭卻不平靜,江湖風波難平,唐儷辭、柳眼、小傅、紅姑娘……都是她關心的人,自己的平安究竟是一種無關緊要的離開,或者是一種極端的自私呢?
“咿呀……嗚嗚……”鳳鳳在她懷裡翻了個身,突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趴在她肩頭往後看。她輕輕地摸了摸鳳鳳柔軟的頭髮,回頭一看,只見街市之上一輛馬車飛馳而過,遙遙往國丈府的方向奔去。
最近在汴京和洛陽之間走動的人很多,她雖然不是刻意留心,但仍是注意到許多異常之處,這已經是第三輛去向國丈府方向的馬車,車裡坐的究竟是誰?
“姑娘,買本書。”門前有人吆喝了一聲,她轉過身來,在書架上為客人拿了一本《易經》,書坊前買書的客人俊朗瀟灑,衣冠楚楚,腰間掛著一柄長劍,模樣像是武林中人。阿誰不免多看了兩眼,微微一笑:“先生可是外地人?”那佩劍的客人笑道:“我姓楊,叫楊桂華,來自華山,不知姑娘如何稱呼?”阿誰道:“小女子本無姓名,先生稱我阿誰便可。最近洛陽外地人來得多,書坊的生意比往常好些。”楊桂華拿起《易經》,翻閱了一下:“這是我見過刻板裡最好的,阿誰姑娘心細,最近來往洛陽的外地人的確是多了些,不知姑娘可有留心大家多是去了何處?”
阿誰眼神清澈:“似乎是都往東街去了。”楊桂華拱了拱手:“多謝姑娘。”言罷將一錠銀子輕輕放在臺前,掛劍而去。她凝視著楊桂華的背影,本想向這位佩劍人打聽洛陽和汴京之間將發生什麼事,不料這人也是打聽訊息而來,心中一股憂慮隱隱湧動,目光轉向案臺上的銀子。
出手一錠銀子,不是尋常路人能出手的價錢,她翻過銀錠,底下一個清晰的印符,這是官銀,方才那人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官府中人。為什麼官府中人要打扮成遊學書生的模樣,他出手官銀,是一種含蓄的示威嗎?
必定有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