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很少用燈,這燈還是她昨日下山時,見其雕工精美,價格便宜,這才買下的。
這一盞青玉燈呈新葉展芽之態,底座是一道欹曲的樹枝,彎折出了“之”的形狀,那姿態窈窕而清峭,新葉之上有露珠垂垂欲墜,那幾似將要滾落的形態被雕者刻畫得活靈活現,讓人觀之忘俗。
葉青籬初見這燈便少不了感嘆:“凡人當中原來也有技近於道者。”這種修仙者使用的低階生活物品,多半都是出自凡人之手,只是凡人命薄,卻很少有修仙者會去在意他們的成就。
待得陣法啟動,那露珠便光亮大作,一圈柔和光暈散落在那新葉之上,使這燈盞靈動得竟如活物。
顧硯目光旁落,也是一呆,他好奇道:“這是什麼?”
“統一名字就叫靈玉燈,”葉青籬指著燈盞,“這一盞你可以叫它青玉燈。”
顧硯捧過燈盞把玩,神情豔羨:“怎麼雕得這樣好?”
難得他露出一個正常小孩該有的表情,葉青籬耐心解釋:“許多凡人為了生存都會專門去學習一樣技藝,他們的壽命雖然短暫,但有些人窮其一生也只研究一樣東西,或許就可以進入那種以生命而形制的境界。”
葉青籬會知道這些,是因為她從小與凡人混居,所以瞭解大眾的生活狀況。
顧硯喃喃道:“百年人生,譬如朝露,也有人捨得這樣花費嗎?”
他這話頗有些道之意蘊,但他閱歷太淺,這話從他嘴裡吐出,卻連他自己也不懂得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葉青籬忍不住笑道:“那有些修仙者,能夠活個幾千年,卻整日裡除了修煉還是修煉,都捨不得花費一丁點時間在其它事情上面呢。”
這話脫口而出,倒叫她自己呆了一呆。
顧硯神情苦惱:“也不知道哪個更傻一些?”
他一側頭,看到葉青籬出神思索的樣子,心裡的戾氣忽然又少了些。
猶豫又猶豫,顧硯終於從儲物袋中翻出一個小玉盒,期期艾艾地說:“這是明慧師姑給的,玉華生肌膏,可以治療外傷,還可以怯疤。”
十九回:有所指
平靜的日子便如這五月初的天氣,大部分時候陽光明媚,偶爾淅淅瀝瀝落下一點小雨。
葉青籬每隔一日都會偷偷潛回家中去看望母親,日常裡悉心打理長生渡,深入學習藥理藥典,而顧硯的注意力大多被那張“課程表”給吸引住,頑劣搗蛋的時候果然少了許多。
不過他雖然年紀小小,卻生就了一幅霸王樣的性子,三不五時地總還能鬧出點事情來,讓葉青籬頭疼不已。
除去他吃飯時那些越來越豐富的挑剔詞彙不說,他看書時的問題也越來越多。
比如,他在看那冊《仙魔誌異》時,就問:“為什麼這上面說魔修會吃人?人很好吃嗎?他們不覺得噁心?”
葉青籬覺得這個問題很危險,關乎這小霸王的是非善惡觀,連忙解釋:“人若吃人,將與畜生無異,魔修行事有幹天和,使得人將不人,終究會遭天譴的。”
顧硯沒有被嚇到,卻反問:“你說魔修會遭天譴,那為什麼現在還有魔門七宗存在?天譴怎麼沒有把他們全都滅殺掉?”
“天譴雖然存在,但總有些心術不正的人會墜入魔道。”葉青籬被他的問題繞得頭暈,解釋也越發艱難起來,“不是有我們玄門正宗的人隨時斬妖除魔嗎?這是天道對人間的磨練。”
事實上,就連她自己都從未想清楚過這些問題,又怎麼教導顧硯?
“我看你這話前後矛盾。”顧硯撇著嘴表示不屑,“假如人吃人真的會遭天譴,那現在的魔門為什麼能在神州大地上到處逍遙?是不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會吃人,所以天譴也不會落到他們頭上?還是說,其實吃人根本就不會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