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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頁

這是一番很長很真切的話——陳歡爾從未對他說過這麼多話,可每個字景棲遲都聽進去了。他終於知道她為什麼總撒謊說自己身體好,也幡然醒悟她不願提及關於那身拳腳功夫的由來。

這個夜晚,她對他講的是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故事。

因為故事悲情又冗長,貫穿她的過去、現在甚至未來。血管青腫一點麗娜阿姨就暴跳如雷,那是父母家人直至今日都在提心弔膽,無傷大雅的小病小災於他們如臨大敵。能活下來是個奇蹟,能看看這世界是命運的饋贈,可奇蹟和饋贈有時限嗎?誰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景棲遲明白從前陳歡爾為什麼隻字不提——她是這個悲情故事的主人公所以她不敢講,說了就是在給老天爺提醒,而她太想被忘記。

別記起我,別惦念我,別看到我,就讓我這一生都平庸的生活吧。

可他卻也再清楚不過為什麼此時此刻歡爾會說——他陷進去了,已然到自救根本無法起到任何作用的程度,所以他決定放棄,一了百了,隨著心裡那些無處安放的愧疚與無法消解的歉意一同消失在這世界上。或許,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再見到父親,日思夜念卻只剩一抹影子的那個人,他真的很想他。

樹影婆娑,晚風牽動葉子沙沙作響。

「我……」喉嚨乾裂,景棲遲發出一個聲音,眼圈不覺又紅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雙手蓋住眼睛,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哭,最後一次內疚,最後一次犯傻。

歡爾上前從側面抱住人,頭輕輕貼在他肩膀上,單手拍拍男生後背。

話已說盡,能做的全部都做了,至於日後那是景棲遲自己的功課。

許久她放開,轉而拉住對方手腕,「回去吧。明天早晨我在院門口等你。」

一左一右,她拽著他,他心甘情願被拉著,兩人沉默著腳踩月光回家。

分開之前,景棲遲問,「你身體……現在還有沒有事?」

歡爾看著她,眼神如月光皎潔,「你沒事,我就沒事。」

第二天一早,景棲遲準時出現在家屬院門口。校服乾乾淨淨,腳踏車倒肉眼可見一層灰塵。雙眼微腫,昨夜哭泣誠實的轉化為明顯體徵。嘴角泛起一層胡茬,邋邋遢遢過去一週來不及清理,他也一向不怎麼在意外表。至於臉……

歡爾騎上車率先開路,走了一段才道歉,「昨天沒忍住,用力過猛。」

竟然把臉打腫了,而且怎麼就光顧右臉下手,若一邊一拳總不至弄得這麼明顯。

「得謝謝你。」景棲遲目視前方,「我真心的。」

如果前幾日是喪父之痛,那昨日半夜歸家看到等在客廳獨自發呆的母親就是滿滿當當自責。母親沒有詢問晚歸緣由,她只指指陽臺上晾著的校服——明天醫院有事我得早出門,要是不幹拿吹風機吹吹。

好似母子同心,他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已經準備好,可她就是知道。

而後母親關了客廳燈,她說早點睡。

景棲遲在黑暗中回答,媽,還有我呢。

他差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弄丟自己。這麼多天只顧自己的歉意,卻一次都不曾想過去分擔母親的悲痛。明明他們在承擔同樣分量的失去啊,是自己的父親卻也是她的愛人。他險些加劇這場悲劇,他無比慶幸自己沒繼續錯下去。

能做的太有限了。

哭過痛過也嘶吼叫過。渾渾噩噩這些天,輾轉反側的這些夜晚過去,景棲遲發現除了去做讓他們驕傲的兒子他沒有任何辦法。

在法律上,他甚至都不算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

早自習下課,景棲遲被老徐叫進辦公室。直到第一節英語課過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