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裡裹著疼痛。
“走吧。”他扶她離開,她靠在他身上,他們多久沒如此親近了?
許靜躺在床上,伸手去拿床頭的藥。他搶在手裡,看了看上面的字,內心震盪不已,他喉嚨微啞:“你現在吃這個藥?”
許靜語氣淡然:“不吃睡不著,有時候能聽見渺渺叫我。今天外頭打雷,我就一直聽見渺渺叫媽媽。”
渺渺,她已經離去整整四年了,這四年她都是這麼過的麼?他有多久沒進這個房間了?連她吃什麼藥都不知道,他實在是沒那個心力,自從渺渺離去……
他把藥乾脆拿走:“以後不許吃了,算是為了浩然。”本想在床邊坐一下,又覺得彆扭,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
走到客廳裡,他看見了秦浩然坐在桌邊,十指張開伸進頭髮裡,一副苦惱模樣。
秦英傑給秦浩然倒了杯水:“早點睡吧。”
秦浩然抬起頭,眼裡炯炯有神:“我是男人,有些事我應該知道。”
秦英傑看著兒子英挺的眉,帶著倔強弧度的嘴角,儘管他一生所經歷頗多,此刻也不禁心亂如麻,他的思緒飄到了十幾年前。
他下鄉時碰上了鍾燕,鍾燕像朵帶刺的玫瑰,火熱美麗,第一次見他兩眼裡就燃起了簇簇火苗。他們幾乎第一見面就陷入了熱戀中,鄉下的艱苦生活讓他異常苦悶,鍾燕的大膽熱烈讓他情不自禁……
熱情幾乎在那段時間的肆意中消耗殆盡,他很快就敏銳地發現了這個女人的缺點。笑得誇張,眼角眉梢帶著媚氣,舉手投足帶著女戲子的風塵味。她的愛像飛蛾,認準了他就天天纏著他,文工團排練也不去了,三次五次結果被開除了。這樣的愛他負擔不起,他有點倦了,本來想冷淡一點,可鍾燕偏偏有事沒事總去青年點找他,邊等邊同其他男知青開著玩笑……他越發厭倦起來。
正在這時恰好有人給他介紹了許靜。穿著的確良碎花襯衫,細細的眉眼帶著股羞怯,良好的成分,優雅的舉止。他心動了,也算是半逃避鍾燕的糾纏,他和許靜認認真真地確定了關係。
幾乎一確定關係許靜就迫不及待地給他講了她的出身,她的家庭,並且暗示他,她可以馬上返城,如果他們結婚她也可以同他一起回去。
鍾燕原本就是驕傲的女子,知道他同別人確定了關係,二話不說再沒來找過他。那決絕的身影突然讓他覺得,似乎他看錯了她。一切容不得他反悔了,他想要的只有安定。不假思索地他們結了婚,而後許靜也果然和他一起回了城。
他們同其他夫婦一樣,隨著歲月流逝感情越來越淡。她的父母果然給了他很多幫助,之後他一路暢通,先是在地板廠升了科長,而後在廠子虧損分給個人承包時順利地拿到一個小分廠,而後一發不可收拾,在朝在野多少認識些朋友。而許靜在家裡的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他倍感不甘,她是好幫手,卻沒給他一個妻子對丈夫的仰慕。##之又淡的感情從渺渺的逝去開始徹底破裂。
秦渺渺是他和許靜的第二個女兒,乖巧懂事,常常坐在他膝頭背古詩,聽他講故事,渺渺的誕生讓他再一次享受了家庭的溫暖,而那個最讓他心疼的孩子就在一次醫院的誤診中離去了。渺渺走後,許靜就搬到了樓下,再沒進過他的房。
因為渺渺培養出的一點溫情就這樣變成薄情,許靜開始時不時去他的公司,要求看他的帳。
兩個人漸行漸遠了,彼此算計,形同陌路。
與此同時,他輾轉得知,當年鍾燕生了個女兒,並且送了人。等他找到這孩子,發現她已然變成問題少女。忍不住去關心,忍不住想叫她生活得更好一些。他從來就不是個正人君子,此生也做過不少有違良心的事,可是她叫他放不下。
他還是儘量挑些溫和的部分和兒子講了。秦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