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發覺,他們走到一半,就把馬匹撒開,伏下身形,藉著草叢慢慢靠近。這營地果然是奧斯曼土耳其的軍團,一條繡有三枚星辰與曲雲紋飾的黑旄大纛在正中高高豎起,營帳井然有序,絲毫不亂,四邊皆用木柵圍起,矛旗連綿,呼號此起彼伏,奧斯曼軍治軍之嚴整,可見一斑。齊奧細數了數,營內的阿雷貝旗足有十面,恐怕人數在一萬以上。
兩人看了一圈,發現防衛嚴密,並無破綻可循。賽戈萊納沉思片刻,低聲道:“我倒有個辦法,就是風險大了些,只怕有去無回。”齊奧笑道:“都已經到了這裡,又怎會退縮了?”賽戈萊納頜首道:“好,我們就如此這般……”
月上中天,繁星似錦,大部土耳其士兵已經食飽了晚飯。奧斯曼軍中嚴禁飲酒,卻不禁別的,中東之民天生能歌善舞,不少人圍著火堆開始唱起家鄉小調,還有人伴起舞來,惹來陣陣呼喊笑叫。奧斯曼營地側面有一小門,是伙頭軍汲水運柴的通道,有幾名軍士把守。他們聽得營內動靜,未免蠢蠢欲動,只是礙著軍法嚴峻,只得勉強打起精神,守在崗位上。
其中一名軍士忽然聽到遠處黑夜中有蹄聲傳來,他握起長刀,喚來兩名夥伴,大聲喝道:“來的是甚麼人!”一會兒功夫,蹄聲臨近,原來來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牽著馬匹,女子斜坐在馬背上,低垂著頭看不清面目,惟見頭上金髮燦燦,垂至雙肩。馬背上還有一個長條包裹,裡面鼓鼓囊囊。
軍士喝道:“你們是誰!哪裡來的!”那年輕男子用希臘語陪笑道:“幾位軍爺,我是本地領主伏克耶維奇的手下。伏克耶維奇老爺聽說大軍蒞臨,特意吩咐我送來美姬一位,給將軍侍寢。”領主遣女陪枕,本是東歐迎接貴客的習俗,這支軍隊在瓦拉幾亞駐過一段時間,也曾有幾個當地貴族送來侍女給軍中,土耳其士兵早習以為常。軍士舉起火把去照那女子,女子似有些嬌羞,把臉別去一邊,金髮旋起。就這麼驚鴻一瞥,已顯出幾分美貌,軍士哪裡還有疑心,大笑道:“帕夏將軍真是好福氣,在這荒郊也有女人同睡。”旁邊一夥伴道:“只可憐我等清苦,有份聽,沒份用。”那軍士不屑道:“你猴急甚麼,等打下蘇恰瓦城,有數不盡的女子可以受用,到時候只怕你精盡人亡,也忙不過來哩。”
這兩人說得粗鄙不堪,男子聽了雙拳暗握,牙齒咬得緊緊。軍士叫人把木門搬開,命令道:“你們進來罷,隨我去見將軍。這裡戒備森嚴,可不許亂走,踏錯一步就是我也救你們不得。”男子諾諾稱是。軍士望了望馬背上的包裹,皺眉道:“那裡裝的是甚麼?”男子道:“是伏克耶維奇老爺送給帕夏將軍的禮物。”他明明剛才知道將軍姓名,此時卻裝作早聞其名的口氣。軍士不快道:“你們卻不曉事,只知道孝敬將軍,未免太吝嗇了。”男子道:“領主唯恐將軍急了,所以派我先來了片刻,等下還有幾車酒肉,特意犒勞軍爺的。”軍士聽了,表情才舒展開來。
他們進了營防重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時還有巡邏馬隊橐橐開過。軍士不敢再多說什麼,帶著他們兩個人七繞八拐,穿過一片白布營帳,來到一個極大的帳篷前。這帳篷下圓上削,渾如清真寺頂,方圓足有六、七十步,外綴花紋滾邊,帳頂一尊鎏金華尖,甚為雄壯,周圍旗幟與衛兵極多,正是帕夏將軍的寢帳。
軍士讓他們等在門口,自己上前與侍衛說了幾句,迴轉過來道:“你們來的不巧,我家將軍正在接待客人。你們去帳篷邊上等著罷,等將軍說完話自然會召你們過去。”那一男一女便跟著軍士來到帳篷側面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