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鈍。剛才在老奶奶家中看過他傷勢的人,對於所看到都感 到難以置信。
“不、不是啦……我,我只是……我要說的只是……”
瑪麗諾芙還想裝作不是那麼一回事,硬要裝出沉著的模樣,但她已經下巴嚴重顫抖,眼瞳充 血,連眼白也發了紅。當了一輩子的殺手,她不是沒想過會死,只是從來也沒想到會在如此 無法反抗的狀態下被殺。要是她一直擔心死亡,就不會每次打鬥都那樣高昂,也不會去收集 死人的頭髮,忽視他人的死亡。
以前的意志力只是像中毒一樣嗎……她在不知不覺中,沉醉於身邊的死亡香氣,像是因為不 懂反而不怕的小孩那樣,誤以為殺人沒什麼大不了地過了半輩子。
那種蠻勇,與真正的死亡截然不同。宛如昨夜的夢境與今日的現實,也宛如畫中紅色的顏料 與真正的鮮血的差別。
“我不想死啊……”
她終於坦白地說出了一句話。可是波里斯一點兒也沒動搖。
“你毫無罪惡感地殺了一個無力抵抗你的無辜村民。而且,還讓那些你帶來的傭兵們白白送 死。為了等待同伴來救你,還想欺騙我。你是不是希望他們來了之後把村民殺光?對不起, 我沒有那麼愚蠢,而且也沒閒工夫等到那個時候。這所有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殺你的理 由夠正當,也夠充分了吧!”
波里斯舉起劍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波里斯的臉孔,還有劍尖。
“你為……為何不想從我這裡得到訊息?要、要捉你的人是誰,我全都告訴你!需要 躲避誰,他們要的是什麼,我全部都跟你說!”
波里斯的頭髮與斗篷一起飛揚。不帶情感的眼珠俯視著她。這真的是十五歲少年所擁有的眼 神嗎?這難道不是那種經歷過世間險惡的人,對於最後決定絲毫不改的行刑者的眼神嗎?“即使你把我想知道的全說出來,也無法被赦免。你背信於人又有何用?只會徒然汙損你的 心靈。而且……”
波里斯早就下定決心不去管背後指使者是誰。反正他就要回月島了。而且在長大成人之前, 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既然如此,多知道一個在大陸與他有恩怨的人,又有何用?光是勃拉 杜叔叔和培諾爾伯爵,就已經夠混亂了他要當個巡禮者的心情,何必再多加一個敵人呢? 沒必要知道。不管他是何人。
“怎麼會!你到底、為何……”
嗤!
劍一口氣刺穿肋骨與心臟,定住之後稍微顫抖了一下,等到又拔出的那一瞬間,如 同泉水般湧出的鮮血從前後方直噴下來。波里斯的手臂一陣輕微痙攣,然後就停住了。要一 口氣刺穿是需要多大的力氣啊,這使得他背部的傷口都撕裂開來,血滴不斷滴落到地上。
他第一次用奈武普利溫借給他的劍殺人。血腥味向四方散開時,瑪麗諾芙毫無焦點的眼珠面 對著他的臉孔。他看著鮮血順著紅紅的劍刃流下去,一面低聲喃喃自語著:“……在我面前辱罵貞奈曼家族的人,是你最後犯下的罪行。”
波里斯不停顫抖的身體終於停止了抖動。如泉水般噴出的鮮血流到營火之後,吱吱作響,化 為煙氣。
而伊索蕾則一直盯著仍然呆站著的波里斯,並且找出了自己一直思考後的結論:大陸上的 血腥人類,畢竟與月島的巡禮者,古代王國的後裔,月女王的子孫,大不相同。
他不是巡禮者達夫南,絕對不是。他的名字是她未知的土地奇瓦契司的滅亡家族——貞奈曼 。在現實的大陸裡成長的人,和他們那些追憶古代王國而遺世獨立的巡禮者,是不可能相 同的!波里斯。貞奈曼到死還是波里斯。貞奈曼!
他不可能丟棄他的姓名。他……
終究還是會回大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