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九兒的八師兄。”出口已是肯定。
一聲輕笑:“哦?小九兒提起我嗎?”聲音中少了一絲冰涼,多了一絲愉快。
梅長蘇沒有回答,只輕聲道:“閣下深夜如此來訪,想來……必是急事了。”
八師兄對這位江左盟主言語中的不悅毫不在意,抬手撫了撫九兒枕在他臂彎的額髮:“是很急,來接我家小九兒回去。”
梅長蘇掩在衣袖中的手一瞬間收緊,回去?哪裡?仙人谷嗎?面上卻是分毫不露,淡淡說道:“倒未聽九兒提起過要回去。”
“梅宗主憑什麼認為今日之後,九兒還願一心一意的留在你這裡?”
他答不上話。他當然知道九兒不會就這樣離開,不止知道,甚至是篤定。可他也並非因為知道她不捨離開,今日才狠心對她。這裡不是仙人谷,他願意縱容她的任性,可世人不會都如他一般寬容。更何況他如今所謀之事,暗處又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需要幫她劃下這一條底線。
還因為……還因為,是霓凰吧。
“我仙人谷向來只知欺人,從不受人欺,到梅宗主這裡卻要反過來不成?”又是短促的一聲輕笑,“小九兒可以傻,我怕是不能答應。”
梅長蘇第一次有些慌了,他明白,如果他要帶九兒走,他是攔不住的。
他從陰影中走出。梅長蘇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與他光亮至美的身形氣息不同,這是一張極平庸的臉,平庸到讓人見過一次後絕不會留下任何印象。
他唇角始終噙著一抹嘲諷般的笑意,目不斜視的從梅長蘇身側走過。
“叮鈴鈴!……叮鈴鈴!……”他聽到一連串彼此相和的鈴鐺聲。
他真的攔不住。又有什麼理由阻攔?
似乎仍有清脆的銀鈴聲穿過整個金陵城的夜空飄過來,終至寂無聲息。
雪夜的寒風從洞開的門窗吹進來,一陣令人心悸的刺骨蒼涼。
。
從虎丘溫泉剛剛返回京城不久的言豫津和蕭景睿,聽說梅長蘇病重到閉門謝客的程度,擔心不已。今日蘇宅終於開門放了他們進府探望,言豫津不待進門,已經一疊聲“蘇兄,蘇兄……”的喊人。
撲到近前,見梅長蘇雖然面色仍稍有些蒼白,精神還算不錯,才放鬆了玩笑道:“九兒可是該罰!還總是信誓旦旦的一定照顧好蘇兄,卻怎麼讓你得了這麼一場大病!”
梅長蘇唇角的笑意立刻淡了幾分,側身將書卷放在案上,擋住臉上神情,輕聲道:“只是受了些風寒,好多了。”
言豫津迫不及待的道:“蘇兄,我帶了幾筐最新從嶺南運來的柑橘,你生病口裡苦,吃那個最好了!”
“好啊!”梅長蘇笑應道。
“九兒和飛流呢?這兩個小傢伙肯定愛吃!”
“飛流。”梅長蘇輕喚了一聲。拿過一個橘黃可愛的柑橘遞給他。
蕭景睿觀他神色,隱隱察覺到什麼。言豫津還在傻傻的捅刀:“九兒呢?”
梅長蘇垂首剝桔子。“她不在蘇宅了。”
“不在蘇宅?”言豫津提高了聲音,甘甜的橘子也顧不上吃了,“不在蘇宅去哪裡了?”
蕭景睿也滿臉疑惑的望過來。
梅長蘇仍是低著頭,修長的手指將橘瓣上白色的絲都細細的剝下來,耳邊似乎聽到一聲,“蘇哥哥的手真好看!”,又說,“甜的!”一雙笑眼彎成了清澈的月牙泉。
剝好的胖胖的橘瓣拿在手裡卻並不吃,抬頭對上蕭景睿和言豫津的目光,淡笑道:“想是回家去了吧。”
“回家?……”言豫津還要追問,被蕭景睿扯住衣袖打斷了。
蕭景睿道:“蘇兄的身體確實好了嗎?這個節氣得病可不是小事,我父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