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聲音從走廊裡面的餐廳傳來。雖然門關著,但涼介立刻就知道是誰在說話。玄關有一雙平時沒見過的人字拖。沒看到立川和薰的安全鞋。涼介坐在玄關脫鞋處,解開安全鞋的鞋帶。
「因為你是我外甥,我才把這個工作交給你。」果然是會長的聲音。
「結果連你也跟他們攪和在一起喝酒,這樣梅雨季以前有辦法完成嗎?」
「對不起。但是,如果沒有把酒拿出來,會有人來嗎?」
工頭的聲音聽起來相當鬱悶。
「明明是為了這座島才進行的工程……我也覺得很窩囊。」
涼介的手停在鞋帶上,一動也不動。他心想,立川和薰到哪裡去了呢?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總之,上工時別喝酒,工作完成了我再請大家喝。」
「該拿的不拿出來,根本別指望有人來。」
工頭的聲音帶著抗議的味道。沉默片刻後,會長低聲嘟噥著。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說什麼想辦法……」
「重新讓男眾振作起精神,明天起我會要求他們去幫忙。不過,那三個人你也要想想辦法。大家都在抱怨,說怎麼又帶這種人來?」
「什麼?」
「沒有更像樣的人嗎?雖然是臨時工,不過特地大老遠從東京找人來,就是希望能給這座島注入優良血統。那個叫鼻環妹的嗎?那種在自己的臉上亂打洞的女人,你認為島上的男人會想娶她嗎?稍微用一下腦袋!」
「是。不過……」
「還有另一個是怎麼回事?那個原本是廚師的小子。既然他說會做菜,想說叫他用島上的特產做點什麼,結果問半天也問不出個屁來。那種人不行,那種人一定是徹頭徹尾什麼地方有自卑感的型別。他的心理有病,島上不需要這種人。」
涼介靜靜地站起來,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走出玄關。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老闆的頭頂。平鑪魚已經切成生魚片排在砧板上。
涼介經過牛舍,穿過石子路,開始朝通往碼頭的下坡一路跑過去。厚重的安全鞋踹著路面。太陽已經落到西方的天空,把風和海都融成一片金黃。
涼介持續跑著,直到接近第一個彎道才停下腳步,在岩石上坐下來。他氣喘吁吁,凝視眼下燦爛的景緻。
南方的海洋燃燒著,浪濤宛如一團圃熊熊烈焰。
涼介注視著夕陽映照在大海的耀眼光芒,少年時代的日子再次甦醒:西曬的房間中獨自凝視著父親遺照的自己、用鉛筆把字典裡「自殺」一詞戳出一個洞的自己、看到同學的訕笑反射性背過臉去的自己……這些影像接連出現,不斷連綴,呑噬了整片天空。涼介用手抵著額頭,對於不斷湧出的過往感到茫然失措。
就在這時候,有人從背後叫他。
「那個那個那個……」
他轉過頭,看見一張鼓鼓的臉頰正對他展開笑容。
「那個那個……那個,你喜歡諧星嗎?」
涼介無法點頭稱是,也無法搖頭否認,只是沉默地看著對方。
「那個,我啊,很喜歡相聲。」
這樣啊。涼介終於開口回應。
「那個那個那個……你很沒精神耶。你看,暗號是V!」_
登志男揹著斗大的郵包,用食指和中指比了個V的手勢,然後突然直接就用力把手指插進鼻孔。涼介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又翻著白眼大叫「暗號是V!」那是關西(注10)的搞笑藝人常在電視上做出的動作。
涼介雖然不知所措,還是向他說了聲謝謝。
「嘖。那個……你跟我說謝謝喔?大家、媽媽都說,那個,手指戳進鼻孔,髒死了。」
登志男直視著涼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