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向姜國宰相呈上卷軸。盛策慎重接過。兩騎兵起身,一人從袖內取出一金色短笛放於口中吹鳴。我一見到那熟悉的金笛,抱緊了阿單的胳膊肘。笛聲三長兩短,從天際回應的是錚錚琴聲,一面銀紅錦旗繡有大大的殊字率先挺立在眾人的視野中,帶出龐大的殊國車隊向人們徐徐地走來。紅衣銀鎧的騎兵,搭配銀光閃爍的佩劍與高大的戰馬。中央走的是一群紅衣太監手捧金盤,盤上置有如意等金帛。然後一把曲柄九鳳丹紅傘現身,身著華服的宮女們長裙曳地,個個體態婀娜,也捧著錦繡、香珠等物。最後是一匹仙人似的白馬與一頂金頂大紅繡鳳版輿。白馬上坐的人一身仙袍,舉世無雙的容貌令世人皆嘆。
我擠擠嘴角:“殊國的宰相?”
“喔。他是要來,帶殊國的婉思公主來。”慕容單語氣平常地答我。
我眺望版輿,厚重的布簾嚴實地蓋住了裡邊。真想瞧瞧公主長的是什麼模樣。我喃:“這婉思公主漂亮嗎?”
“哪有我夫人美。”慕容單應了聲。
我回了頭,好笑道:“喂,阿單,我第一次發現你嘴巴這麼甜的。”
慕容單閉眼。
我忍不住哄他道:“來,剛剛那句再說一遍。”
他怕了我,說:“夫人,美說一遍就是美,說十遍就是不美了。”
“我又不要你說十遍,你就說兩遍好了。”我繼續引逗他。
他於是喊起徒兒。龍睿挑了車簾問何事。我甩阿單的手,素知道他只會耍這招。他與徒弟談事。我趴回車窗往外探望。豈料那念貴人來的老和尚不知幾時走到了我們車旁,左手拿的魚木缽遞到了我眼皮底下,道:“夫人,請賜貧僧一金錠。”
化緣要金錠?我瞧這老和尚僧袍樸素面目慈祥也不像是敲詐的人士,以為自己誤聽了,問:“大師是要多少銀子?”
“一金錠。”
“金錠?”
“一金錠。”
我怏怏掏出錢袋,開啟給他檢視:“大師,我全部銀子不夠一金錠。你應該向那公主和丞相等貴人要。我和我老爺都是窮人。”
“一金錠。”老和尚面不改色,手持的木缽一動不動。
這和尚怎麼這般賴皮,說不通的。看在他是為眾生化緣的出家人份上,我只好把錢袋裡的錢全倒進他的木缽裡。
“一金錠。”
我瞪他。這老和尚可好,閉著老眼連阿彌陀佛都不念了,只念一金錠。絮絮叨叨的一金錠重複不斷地入耳,我投降了,轉回身向龍睿要。我是咬牙縫擠出來的:“龍睿,借我一金錠。”
龍睿是第一次聽我向他主動要錢,略顯吃驚。慕容單從我身側望見了車外的老和尚,也不表態。我從龍睿手裡接過沉甸甸的一金錠,心疼地將一金錠放入木缽。老和尚抓出一金錠,把木缽倒傾,我原先放進的銅板碎銀嘩嘩啦啦全掉沙地上了。再把金錠放回木缽,他終於對我念了阿彌陀佛,離開我的馬車繼續化緣去了。
我則趕緊掀開車簾跳下馬車,撿起地上的碎銀和銅板。其中一個銅板滾進了馬車下方,我四肢趴地,把身子鑽進車底下揀銅板。龍睿急喊我:“小葉子。你出來。撿不到就不要了。”
我不同意:“一個銅板也是錢。龍睿你是不知道,一個銅板有時能救一條命呢。”此等親身感受發生在我弟弟病的那幾年,家裡為了給弟弟治病幾乎是傾家蕩產。從那時起,我葉思平就知道錢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大學不顧父母反對,堅定地選擇了會計專業。
指頭艱難地勾到了銅板,我鬆口氣爬出馬車。未抬起臉,聽一個甚是溫和舒服的嗓音說:“師傅果然是挑了個好媳婦,會持家,心腸也好。”
阿單的徒弟?我拭掉銅板上的沙子,把銅板放進錢袋,抬頭對來人露出笑臉。